寧靜怡心-卷首語
走過千山萬水之后,還能靜靜地坐下來看一看自己內心的人,這種人真正具有寧靜之氣。
昔日沈從文下放于湖北的干校,心里早已百孔千瘡,但看到荷花,依然毫不猶豫地給表侄黃永玉寫信說:“這里的荷花真好,你若來……”20世紀30年代初,在青島大學教書時,詩人方令孺與同樣深受包辦婚姻之害的聞一多惺惺相惜,聞一多為方令孺寫下了《憑借》、《奇跡》,對這段經歷,方令孺一直避而不談,只在晚年對學生說:“聞一多的詩‘半啟的金扉中,一個戴著圓光的你’是寫我的。”上面這兩個人都是抵達了寧靜之境的,沒有寧靜,沈從文不會有對苦難的耐心承受;沒有寧靜,方令孺就沒有對曾經有過的纏綿愛情的守口如瓶。
寧靜不是消極避世。消極避世的人對什么東西都不感興趣,他們的世界里,無所謂春花與枯草、盈水與斷流、皓月與黑雨,再絢麗再詩意的事情也無法喚醒他們。而寧靜是一種心性的磨礪,是一種洞察事物之后的高瞻遠矚,是理性對感性的一種安撫。
魯迅當年在不少文章中痛罵胡適,同樣長于文字的胡適從未回應,魯迅逝世后,有人極力攻擊魯迅,并尋求胡適的火力支持,胡適回應說:不能抹殺周氏兄弟在散文創作上的功勞,另外,他的小說創作、文學史方面的研究,都是上等的工作。胡適是寧靜的,他的寧靜源于他深深地理解了魯迅存在的價值。
寧靜更不是碌碌無為。懶惰的人最喜歡給自己找借口,學習成績不好,是由于“老師偏心”;一生貧困,是因為“被富人剝奪”;在工作上毫無成就,一定是“環境壓抑”……寧靜的人恰恰是進取的,他們區別于人的地方在于:一般的人在乎短期的、外在的東西,寧靜的人更在乎長遠的、內在的東西;一般的人注重肉身的舒適,寧靜的人在乎內心的安然。
喜歡一句話:歲月靜好,現世安穩。人生需要追求一些東西,但我們必須明白一個道理:世界上有些東西值得爭,有些東西不值得爭。所謂“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無非是強調我們對世間的成功與失敗、幸福與悲傷應該有點平常心,丟棄些俗望,給生活一些平靜,給靈魂一些恬適。
逐利是人的本能,面對各種選擇,一個人心性浮躁不需要跟誰去學;而寧靜需要修煉,需要經過時光不斷地浸泡。一個人在時光里慢慢變得像一片紅透的楓葉一樣笑對晴空,也笑對陰雨,這時寧靜已變成他心靈的一種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