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詩詞余事泰山北斗　經(jīng)綸滿腹當代文豪

——毛澤東與郭沫若的詩壇佳話

郭沫若：1892—1978年，四川樂山人。中國現(xiàn)代杰出的作家、詩人、歷史學家、劇作家、考古學家、古文學家、著名社會活動家。五四時期積極從事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文化運動。1921年出版第一部詩集《女神》，并與郁達夫、成仿吾組織創(chuàng)造社。1924年接受馬克思主義思想，并倡導(dǎo)革命文學。1926年參加北伐戰(zhàn)爭，任國民革命軍總政治部副主任。1927年，參加南昌起義，8月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28年旅居日本，抗戰(zhàn)開始回到中國，在周恩來直接領(lǐng)導(dǎo)下，組織和團結(jié)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的進步文化人士，從事抗日救亡運動。1944年發(fā)表《甲申三百年祭》，被定為中共整風學習文件。抗戰(zhàn)勝利后，對蔣介石的法西斯獨裁統(tǒng)治及其發(fā)動內(nèi)戰(zhàn)的陰謀，進行針鋒相對的斗爭。1949年北平和平解放，被選為全國文聯(lián)主席。新中國成立后，擔任了國家的一系列重要職務(wù)。是繼魯迅之后，中國文化戰(zhàn)線上的一面光輝旗幟。

1．毛澤東收讀《虎符》　郭沫若筆耕不輟

毛澤東和郭沫若的交往是較早的，在詩詞唱和之前，他們之間的文字交往就比較多。僅在1944年，毛澤東就多次談到郭沫若和郭沫若的文章，對郭沫若的作品給予了極高的評價。

1944年1月9日，毛澤東在給楊紹萱、齊燕銘的信中說：“郭沫若在歷史話劇方面做了很好的工作……”

同一天，毛澤東請董必武轉(zhuǎn)交郭沫若的電報說：“收到《虎符》，全篇讀過，深為感動。你做了許多十分有益的革命文化工作，我向你表示慶賀。”

1944年4月12日，毛澤東在作《學習和時局》的報告時說：“我黨歷史上曾經(jīng)有過幾次表現(xiàn)了大的驕傲，都是吃了虧的。……全黨同志對于這幾次驕傲，幾次錯誤，都要引為鑒戒。近日我們印了郭沫若論李自成的文章，也是叫同志們引為鑒戒，不要重犯勝利時驕傲的錯誤。”

1944年11月21日，毛澤東在致郭沫若的信中說：“大示讀悉。獎飾過分，十分不敢當；但當努力學習，以副故人期望。武昌分手后，成天在工作堆里，沒有讀書鉆研機會，故對于你的成就，覺得羨慕。你的《甲申三百年祭》，我們把它當作整風文件看待。小勝即驕傲，大勝更驕傲，一次又一次吃虧，如何避免此種毛病，實在值得注意。倘能經(jīng)過大手筆寫一篇太平軍經(jīng)驗，會是很有益的；但不敢作正式提議，恐怕太累你。最近看了《反正前后》，和我那時在湖南經(jīng)歷的，幾乎一模一樣，不成熟的資產(chǎn)階級革命，那樣的結(jié)局是不可避免的。……”

從毛澤東致郭沫若的信中我們可以看到，他們早在1926年左右，即在第一次國共合作時期就在武昌相識，此后，直到1945年毛澤東赴重慶談判，他們才再次相見。郭沫若對毛澤東的詩才是極為推崇的，在他的詩詞中盛贊毛澤東為“經(jīng)綸外，詩詞余事，泰山北斗”。又說：“我自己是特別喜歡詩詞的人，而且是有點目空一切的。但是毛澤東同志所發(fā)表了的詩詞卻使我五體投地。”毛澤東和郭沫若之間的詩詞唱和是偉人留給我們的一曲不朽的革命之歌、友誼之歌、浪漫之歌。

2．《沁園春·雪》驚動山城　郭沫若從容唱和

1945年11月，毛澤東的《沁園春·雪》在重慶《新民報·晚刊》和《大公報》上發(fā)表后，沉寂的重慶文化界一時間活躍起來，各民主黨派、文化團體爭相傳閱，一時洛陽紙貴。同時，在國民黨的上層也引起了強烈的震動。蔣介石專門召集反動文人，對《沁園春·雪》進行文化“圍剿”，攻擊、漫罵，污蔑詩詞中有“帝王思想”。與此同時，“左”派文化戰(zhàn)士紛紛拍案而起，對“國民黨罵人之作，鴉鳴蟬噪”進行反擊。郭沫若奉原韻和詞兩首：

其一

國步艱難，寒暑相推，風雨所飄。念九夷入寇，神州鼎沸；八年抗戰(zhàn)，血浪天滔。遍野哀鴻，排空鳴，海樣仇深日樣高。和平到，望肅清敵偽，解除苛嬈。

西方彼美多嬌，振千仞金衣裹細腰。把殘鋼廢鐵，前輸外寇，飛機大炮，后引中騷。一手遮天，神圣付托，欲把生民力盡雕。堪笑甚，學狙公芋賦，四暮三朝。

其二

說甚帝王，道甚英雄，皮相輕飄。看古今成敗，片言獄折；恭寬信敏，無器民滔。豈等沛風？還殊易水，氣度雍容格調(diào)高。開生面，是堂堂大雅，謝絕妖嬈。

傳聲鸚鵡翻嬌，又款擺揚州閑話腰。說紅船滿載，王師大捷；黃巾再起，蛾賊群騷。嘆爾能言，不離飛鳥，朽木之材不可雕。何足道，縱漫天迷霧，無損晴朝。

郭沫若、柳亞子等一些進步和“左”派文人的詞作與毛澤東的原作相映生輝，極大地提高了毛澤東和共產(chǎn)黨在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的影響，反映了民眾的呼聲，人心的向背。

3．丹青意造本無法　畫圣胸中常有詩

新中國成立初期，齊白石為毛澤東刻制了兩方印章，他隨便從自己丟棄的畫稿中拿出一張，將印章精心地包裹好，送給毛澤東。待齊白石走后，毛澤東將齊白石裹印的畫稿展開一看，原來是一幅意境深邃的好畫。

但見：畫面上是一棵郁郁蔥蔥的李子樹，婆娑的李子樹上落著一群伊人的小鳥，樹下佇立著一頭憨態(tài)可掬的老牛，老牛正側(cè)著頭望著小鳥出神。圖畫構(gòu)思別致，匠心獨運。尤其是畫中的老牛，隨意揮灑，無定法無定調(diào)，而是自成一派。從牛頭到牛背至牛尾，只一筆勾出。足見白石老人的功力。毛澤東愛不釋手，遂讓人裱好，收藏起來。

又一次，毛澤東宴請齊白石，并請郭沫若作陪，他們推杯換盞，談笑風生，非常投機。突然白石老人發(fā)現(xiàn)了墻上的“小鳥老牛圖”，覺得奇怪，因為在他的記憶里他并沒有送過這幅畫給毛澤東。待主席將得來畫稿的過程細細說來之后，齊白石才恍然大悟。

白石老人明白了，原來是自己練筆時的“廢品”，笑著說：“如此說來，拙畫還有點意思。那么，勞駕二位在卷首上賞賜幾個字，如何？”郭老說：“我聽主席的。”毛澤東說：“我聽畫家的。”白石老人一抱雙拳：“多謝多謝！”他摘下畫軸，平鋪到旁邊的桌子上。郭老給毛澤東遞過毛筆，要主席先寫。毛澤東倚馬可待，接過筆就酣暢淋漓地寫起了他的懷素體草書：“丹青意造本無法。”郭老一看知道是毛澤東對宋人蘇軾《石蒼書醉墨堂》“我書意造本無法，點化信手煩推求”的化用之句，也當仁不讓，接著將宋人陸游“此老胸中常有詩”之句改為：“畫圣胸中常有詩。”和上句構(gòu)成一副絕佳的妙聯(lián)。

毛澤東是一代詩人，郭沫若乃當代文豪。一個是滿腹經(jīng)綸，一個是學富五車；一個是龍飛鳳舞，一個是筆走龍蛇，二人一唱一和，在一代畫壇宗師咫尺千里的畫卷上，留下了一段千古絕唱。裁剪唐宋八大家蘇軾的名句，揮灑偉人的墨寶，為畫家增添無限光彩。而且，毛澤東為黨和國家的主席，郭沫若乃文聯(lián)主席，齊白石是中國美術(shù)家協(xié)會主席，三個主席在一張畫稿上留下如此墨寶，真是千古難尋的詩書畫三絕的珍品。

“我書意造本無法，點化信手煩推求。”這句詩是蘇軾寄給好友的《石蒼書醉墨堂》中的詩眼之句，用正話反說的手法，以“我書意造本無法，點化信手煩推求”，自謙書法沒有規(guī)矩，言外之意卻是說“無法”最有法，它是書法藝術(shù)熟能生巧的最高藝術(shù)境界。

毛澤東將其中的“我書”換作“丹青”，使之成為“丹青意造本無法”，書畫同理，兩個字的改動，詩句由贊美書法藝術(shù)化為贊美繪畫藝術(shù)。贊美白石老人的繪畫藝術(shù)藝無定法，達到了無法之法、超出一般技法的最高境界。

因為白石老人是“詩書畫”俱佳的高人，所以郭老以“畫圣胸中常有詩”的詩句贊美白石老人以及白石老人的畫，是非常恰當?shù)?。一是說白石老人的畫富有詩情畫意，繪畫如詩；同時又是說白石老人的藝術(shù)青春永駐。陸游的原詩為“此老胸中常有詩”，詩中流露出一種不肯服老的精神，有人老心不老的一種氣魄。其實如果將原詩直接摘用也無不妥，但是郭沫若將“此老”巧易為“畫圣”就更為具體、親切，而且詩中反映出郭老對白石老人的尊重，道出了白石老人在新中國煥發(fā)藝術(shù)青春的美好情景。

兩個偉人分別摘取不同詩人的句子，但是卻毫無斧鑿之痕，有渾然天成之妙。尤其是“本無法”和“常有詩”相對，仿佛就是給白石老人量身定作的一般。白石老人看了二人的題詩，喜出望外：“二位大家這樣夸獎白石，我可要把它帶走了。”毛澤東看看郭老說：“兩位政治家斗不過一位藝術(shù)家呀！”三個人開懷大笑。

4．金猴奮起千鈞棒　哪怕妖精億度來

1957年1月23日，郭沫若的詩興仿佛奔涌的泉水，一天里作成《試和毛主席韻（詞三首）》：

念奴嬌

小湯山

京畿左翼，小湯山，一脈溫泉無色。廣廈萬間新建立，引入玉池清澈。冬日疑春，朔風孕暖，溪內(nèi)游龜鱉。華清何似？令人高下難說。

小佇懷碧橋邊，荒池待理，猶自封冰雪。遙指頹樓思往事，人道勝朝末截，那拉常游，浴宮已毀，獨樂亡家國。請看今日，兵民同溫熱。

浪淘沙

看溜冰

雪浪鎖云燕，水面橫天，刀鞋對對剪冰船。人似流星飛過去，快活無邊。

舉目盡青年，爭著先鞭，《逍遙游》又入新篇。地上樂園今實觀，轉(zhuǎn)瞬之間。

水調(diào)歌頭

歸途

不羨天池鳥，不慕北溟魚。瞬息乘風萬里，鐵翼云中舒。才到新西比利，已過烏蘭巴托，瀚海覽無余。誰謂乾坤大？渾似一漚夫。

高歌倦，雄談歇，展畫圖。長城驀地眼底，郁盤云途。地上山山橫黛，天上人人俯首，又見昆明湖。錦繡山河好，今朝氣象殊。

1961年10月18日，郭沫若在北京民族文化宮觀看紹興劇團演出的《孫悟空三打白骨精》后，應(yīng)劇團同志的要求，吟成《七律·看〈孫悟空三打白骨精〉》一首：

人妖顛倒是非淆，對敵慈悲對友刁。

咒念金箍聞萬遍，精逃白骨累三遭。

千刀當剮唐僧肉，一拔何虧大圣毛。

教育及時堪贊賞，豬猶智慧勝愚曹。

毛澤東在廣州讀到這首詩后，即于11月17日寫了一首和詩：

七律

和郭沫若同志

一從大地起風雷，便有精生白骨堆。

僧是愚氓猶可訓(xùn)，妖為鬼蜮必成災(zāi)。

金猴奮起千鈞棒，玉宇澄清萬里埃。

今日歡呼孫大圣，只緣妖霧又重來。

毛澤東的詩句“僧是愚氓猶可訓(xùn)，妖為鬼蜮必成災(zāi)”，糾正了郭沫若對唐僧的偏頗的看法，指出在革命斗爭中對類似唐僧這樣的中間派，不應(yīng)采取打倒的方針，而應(yīng)采取團結(jié)教育的辦法，貫徹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政策。1962年1月6日，郭老在廣州讀到了毛澤東的和詩，受到很大啟發(fā)，當即依毛澤東原韻和詩一首：

賴有晴空霹靂雷，不教白骨聚成堆。

九天四海澄迷霧，八十一番弭大災(zāi)。

僧受折磨知悔恨，豬期振奮報涓埃。

金睛火眼無容赦，哪怕妖精億度來。

4．滄海橫流見本色　山花爛漫不爭春

1961年12月，毛澤東在閱讀宋朝陸游一首著名的《卜算子·詠梅》后，觸發(fā)詩興，賦詞一首：

卜算子

詠梅

讀陸游詠梅詞，反其意而用之。

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

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1962年1月30日，郭沫若在海南島崖縣（今三亞市）的鹿回頭讀到了毛澤東的《卜算子·詠梅》，受到了很大的啟發(fā)，當天即填寫了一首：

卜算子

詠梅

曩見梅花愁，今見梅花笑。本有東風孕滿懷，春伴梅花到。

風雨任瘋狂，冰雪隨驕傲。萬紫千紅結(jié)隊來，遍地吹軍號。

在詞中用“梅花愁”比喻陸游的《詠梅》詞，用“梅花笑”比喻毛澤東的《詠梅》詞。

1963年元旦，郭沫若又滿懷激情填寫了一首《滿江紅·領(lǐng)袖頌》：

滄海橫流，方顯出英雄本色。人六億，加強團結(jié)，堅持原則。天垮下來擎得起，世披靡矣扶之直。聽雄雞一唱遍寰中，東方白。

太陽出，冰山滴；真金在，豈銷鑠？有雄文四卷，為民立極。桀犬吠堯堪笑止，泥牛入海無消息。迎東風革命展紅旗，乾坤赤。

這首詞在1963年1月1日《光明日報》上發(fā)表后，觸動了毛澤東的詞興，他在1月9日和了一首：

滿江紅

和郭沫若同志

小小寰球，有幾個蒼蠅碰壁。嗡嗡叫，幾聲凄厲，幾聲抽泣。螞蟻緣槐夸大國，蚍蜉撼樹談何易。正西風落葉下長安，飛鳴鏑。

多少事，從來急，天地轉(zhuǎn)，光陰迫。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四海翻騰云水怒，五洲震蕩風雷激。要掃除一切害人蟲，全無敵。

毛澤東的和詞高屋建瓴，總攬世界全局，具有強烈的政治意義。而且詞調(diào)高昂，用詞非同凡響，對我國詩詞發(fā)展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

郭沫若對毛澤東的詩詞進行了很多研究。1963年，《毛澤東詩詞》編年本出版之后，他被毛澤東宏偉大氣的詞意而震撼，反復(fù)閱讀，對以前未曾發(fā)表的詩詞，寫出了一篇篇賞析的文章，對人們正確理解和閱讀毛澤東詩詞起到了很好的作用。郭沫若在閱讀和研究過程中，反復(fù)吟哦，于1963年12月5日，填寫了一首《讀毛主席詩詞〈滿江紅〉》，對毛澤東詩詞予以極高的評價：

充實光輝，大而化，空前未有。經(jīng)綸外，詩詞余事，泰山北斗。典則遠超風雅頌，階級分清敵我友。沁園春、水調(diào)歌頭、羌無偶。

嫦娥舞，瘟神走；梅花笑，蒼蠅抖。今史詩、將使地天恒久。寶劍擎天天不墮，紅旗卷地地如繡。濟同舟、萬國盡朝暉，新宇宙。

在此期間，郭沫若懷著對毛澤東詩詞的感佩熱愛之情，集毛澤東詩詞創(chuàng)造了三十余副集句聯(lián)，集中發(fā)表在1964年3月20日的《光明日報》上，用一種人們喜聞樂見的形式，促進了對毛澤東詩詞的宣傳和學習。

5．毛澤東曲高仍謙虛　郭沫若筆削增光輝

毛澤東對郭沫若的才氣是非常賞識的，所以毛澤東不僅經(jīng)常和他唱和，而且很多時候，還將自己的詩詞送給郭沫若修改，互相切磋。

1959年6月25日，毛澤東回到闊別32年之久的韶山，他回想幾十年革命的風雨歷程，感慨地寫下了《七律·到韶山》。6月底毛澤東登上江西的廬山，又揮筆寫下了《七律·登廬山》。9月7日，毛澤東致信胡喬木：

詩兩首，請你送給郭沫若同志一閱，看有什么毛病沒有？加以筆削，是以至要。

郭沫若在閱讀了毛澤東的兩首詩以后，于9月9日致信胡喬木：

“主席詩《登廬山》第二句‘欲上逶迤’四字，讀起來似有躑躅不進之感。擬易為‘坦道蜿蜒’，不識如何。”10日，郭沫若再次致信胡喬木說：

“主席詩‘熱風吹雨灑南天’句，我也仔細反復(fù)吟詠了多遍，覺得和上句‘冷眼向洋觀世界’不大協(xié)調(diào)。如改為‘熱情揮雨灑山川’以表示大躍進，似較鮮明，不知如何。古有成語曰‘揮汗如雨’。”毛澤東讀了郭沫若的兩封信后，對原詩進行了修改后，又致信胡喬木：

沫若同志兩信都讀，給了我啟發(fā)。兩詩又改了一點字句，請再送郭沫若一觀，請他再予審改，以其意見告我為盼！

郭沫若又對毛澤東的兩首詩提了一些修改意見，后來毛澤東根據(jù)郭沫若和臧克家等的意見做了修改，成為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這樣：

七律

到韶山

別夢依稀咒逝川，故園三十二年前。

紅旗卷起農(nóng)奴戟，黑手高懸霸主鞭。

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lián)Q新天。

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煙。

七律

登廬山

一山飛峙大江邊，躍上蔥蘢四百旋。

冷眼向洋看世界，熱風吹雨灑江天。

云橫九派浮黃鶴，浪下三吳起白煙。

陶令不知何處去，桃花源里可耕田？

1965年5月，毛澤東填寫了《水調(diào)歌頭·重上井岡山》，稍后，又寫了《念奴嬌·鳥兒問答》。7月中旬，毛澤東請胡喬木就這兩首詞征求郭沫若的修改意見。7月23日，郭沫若致信胡喬木，寫道：

“詞兩首，以后忙著別的事，不曾在考慮。我覺得不宜改動過多，宜爭取早日發(fā)表。

……

“‘飛躍’我覺得可不改，因為麻雀吹牛，如換為‘逃脫’倒顯得麻雀十分老實了。

“‘土豆燒牛肉’句，點穿了很好，改過后，合乎四、四、五為句也較妥帖。惟‘土豆燒牛肉’是普通的菜，與‘坐滿佳賓，盤兼美味’似少相稱?？煞駬Q為‘有酒盈樽，高朋滿座，土豆燒牛肉’？

“‘牛皮蔥炸，從此不知下落’，我覺得太露了。麻雀似有下落還露過兩次面。”

根據(jù)郭沫若的意見，毛澤東對兩首詞又做了一些修改。根據(jù)郭沫若的信我們可以看到，毛澤東對自己的詞進行了比較大的改動，但是又堅持了自己獨立思考的觀點，使詞句更具有引人入勝的魅力，更具有詞句應(yīng)有的豪邁氣概，為詞增色不少。

6．星光燦爛光芒四射　詩詞唱和流芳萬古

1976年9月9日，毛澤東永遠地離開了我們，郭沫若一時失去了多年唱和的詩友、詩詞世界里的知音，哀思綿綿。9月18日，他參加毛澤東追悼大會后，哀痛地賦詩兩首：

其一

偉哉領(lǐng)袖萬民親，改地換天絕等倫。

三座大山齊掃地，五星紅旗高入云。

反抗霸修防復(fù)辟，發(fā)揚馬列育新人。

旰食宵衣躬盡瘁，英雄兒女淚盈巾。

其二

革命風云蒸海岳，光芒四射永生時。

工農(nóng)熱淚如潮涌，中外唁章逐電飛。

悲痛化為新力量，繼承競作大驅(qū)馳。

天安門上音容在，強勁東風日夕吹。

1976年12月24日，在毛澤東誕辰的前夕，郭沫若無限思念人民的領(lǐng)袖、自己的詩友，郭沫若又填詞一首：

滿江紅

懷念毛主席

天柱初移，天恐墜，殷憂難已。人八億，同聲痛苦，傾盆大雨。雨過天晴云散凈，驅(qū)除四害朝暉啟。滿山河，一片大紅旗，迎風舞！

學大寨，基礎(chǔ)固。學大慶，主導(dǎo)豎。軍與民相學，問誰敢侮？努力實現(xiàn)現(xiàn)代化，齊聲高唱革命譜。頌導(dǎo)師，與馬列同輝，垂萬古！

1977年12月26日，又逢毛澤東誕辰，郭沫若想起往日詩詞唱和的雅趣，想起詩詞唱和時彼此的默契，想起往昔切磋詩詞技藝的樂事，免不了對毛澤東的無限思念，遂吟成七律一首：

形象思維第一流，文章經(jīng)緯冠千秋。

素箋畫出新天地，赤縣翻成極樂洲。

四匹跳梁汗社鼠，九旬乘教任孔丘。

群英繼起完遺志，永為生民祛隱憂。

1978年6月12日，一代文豪郭沫若也悄然離開了我們，中國當代兩顆詩壇的巨星相繼隕落，但是，他們光輝燦爛的詩篇，卻閃耀著永遠不滅的光芒，將神州的夜空裝點得絢爛多彩；他們在詩詞領(lǐng)域鑄就的不朽豐碑卻永遠樹立在人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