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的房間-海外故事
作品根據日本推理作家鲇川哲也的同名小說改編。作者一生堅持創作最正統的本格作品,其作品樸實而精巧,為后來的新本格推理引領了方向,代表作有《黑色皮箱》《紫丁香莊園》《憎惡的化石》等。
有力的證明
近日,飛鳥山地區發生了一起命案,死者叫重岡勤,是個近期頻頻獲獎的推理小說作家。案發時間在晚上十點左右,現場一片狼藉。死者身材瘦小,全身被尼龍繩捆綁,后腦有被擊打的痕跡,死因是窒息而亡,應是昏迷中被勒死的。
負責這起案件的是草木警官。警方通過走訪調查,了解到重岡勤平日里不怎么交際,朋友很少,但有個分手很久的女朋友,叫澤村和子,是一名報告文學作家,目前也還是單身狀態。
很快,草木就前往澤村和子的住處進行調查。澤村和子住在善福寺公寓大樓的七層,房間非常豪華,本人的穿戴也是一身名牌。
澤村和子對于警察的到來并不意外,面對草木的詢問,她滿不在乎地說:“首先是動機問題,我這個人,這幾年已經完全成長起來了。以前我是天真幼稚,才會對重岡勤那樣的人產生了興趣,現在完全不同了,我對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草木打量著房間里的裝飾,沒有說話。澤村和子突然問:“重岡勤被殺是什么時候?”
“這個月一號晚上十點左右,案發現場在飛鳥山附近。”
澤村和子一聽,立馬說:“那我是完全清白的啦!前段時間我到北陸旅行時,買了一套非常名貴的茶具,有朋友說我上了當,買的是假貨,所以,那天我特地請了不岑先生來幫我鑒定。您知道不岑先生吧?”
不岑先生是日本最富盛名的茶道大師,草木當然知道。飛鳥山和善福寺公寓之間開車至少要一個小時,如果有不岑先生作證,那澤村和子的不在場證明就無懈可擊了。
從公寓大樓出來后,草木立馬去了不岑先生家造訪。
不岑先生六十歲左右,為人謹慎。對于草木的詢問,他總是先仔細忖度一番再開口。草木先跟不岑先生確認了他是否去幫澤村和子鑒定過茶具,隨后又問:“您是直接去了善福寺公寓大樓嗎?”
“不,我們先在新宿的茶室碰了頭,然后她開車把我接去的。”
“時間大概是幾點鐘呢?”
“時間嘛,在茶室里見面大概是八點半左右,路上差不多花了三十分鐘,到公寓大樓應該是九點鐘吧。然后,我在那里打攪了兩個小時,她又開了車送我回家。”
既然晚上九點到十一點澤村和子一直在公寓大樓,那就只能承認她當時確實不在案發現場了。這樣想著,草木又追問:“您鑒定茶具時澤村和子有沒有單獨出去過?”
不岑先生想了想,說:“有那么一次,差不多十點鐘吧,澤村說威士忌喝光了,就去了附近的自動售貨機,拿回來一小瓶威士忌。不過最多只有十分鐘,她就回來了。出乎意料,那威士忌很好喝,澤村勸我直接喝,兌上自來水反而難喝,因為自來水里漂白粉的味道很濃。”
問答到此結束,草木隱隱覺得案子中還有些疑點,可不岑先生說的,已經足以證明澤村和子不在案發現場了。
相似的現場
第二天,草木開著自己的摩托車在案發現場和善福寺公寓大樓之間查看,還在善福寺公寓大樓附近的酒店來回轉悠了幾圈。
沒多久,草木的摩托車沒油了,他在善福寺公寓大樓附近的加油站停下加油,趁加油的時間洗了把手,順便喝了口水。“啊,真好喝!”草木突然產生了一種奇妙的靈感。
昨天,不岑先生特意提到了,水里有很濃的漂白粉味不好喝。可是剛才,他喝的水,不但沒有漂白粉味,而且非常好喝!
草木立即向加油站工作人員詢問關于自來水的事情,工作人員驕傲地說:“只有善福寺一帶的水沒有經過漂白粉處理,最好喝了!”
離開加油站后,草木開著摩托車再次來到不岑先生家,講了他關于自來水的疑惑,不岑先生聽完也開始不解起來。他說:“那真是奇怪啊!我是搞茶道的人,對水的味道特別敏感,那幢公寓大樓的水絕對不是好喝的水。”
“所以,我在想,您被帶去的公寓大樓和我造訪過的公寓大樓,會不會是兩回事呢?”草木問道。
見不岑先生迷惑不解,草木又說:“就是說,她在善福寺公寓之外還在另一個公寓大樓租了房間。那個房間離飛鳥山的案發現場很近,只需一兩分鐘就能到。假如確實如此,那么兩個房間的內部裝飾可能也完全相同。比如在善福寺公寓大樓里,靠窗放著咖啡色皮沙發,那么,您去的那幢大樓的房間里也靠窗擺著咖啡色皮沙發,整個安排就是這樣。”
不岑先生有些驚訝:“這樣一說我想起來了,那個房間靠窗的位置確實放著咖啡色皮沙發。”
聽不岑先生這樣說,草木開始興奮起來,他感覺破案的曙光就在前方。因為從新宿的茶室到善福寺公寓大樓和從新宿的茶室到飛鳥山案發現場距離差不多相同,所以,當天汽車看似是開向善福寺公寓,實際卻開往了飛鳥山附近,這樣也不用擔心坐車的人會因為乘車時間的長短而有所懷疑。
假如澤村和子真的在飛鳥山附近準備了一套相同的房間,那么這之后,那房間里的家具應該都還在。因為如果讓運輸公司搬運的話就會留下證據,而自己搬呢,又太麻煩。所以那套房間很有可能還是原封不動,等風聲過后再處理。
而澤村和子說要去買威士忌,不過是借口,威士忌大概早就買好了,被藏在走廊的某個角落,等她從案發現場回來再把它拿進房里。
不岑先生重重地嘆了口氣:“怪不得她當時要領我從后門進出呢,說是為了停車方便,其實是怕我發現那兒并不是善福寺公寓。”
草木點點頭,“是啊,不然招待客人哪能從后門進去呢。”
現在,草木總算明白了兇手所耍的把戲,可惜利用兩個房間偽造不在場證明的騙術,因為缺乏自來水的知識,或是小看了不岑先生的味覺神經而被戳穿了。
意外的陷阱
現在,破案的關鍵就是要找到那個跟澤村和子在善福寺公寓里的住處一模一樣的房間。
兇手離開的時間不超過十分鐘,在這十分鐘里,要算上兇手捆綁死者、殺人、破壞現場,以及來回的時間,偽造的第二個房間肯定就在案發現場周圍。警方以案發現場為中心,在周圍三公里范圍內找遍了所有的公寓,可是并沒有找到所謂的相似的房間。
案件再次陷入僵局,草木非常郁悶。他不厭其煩地一遍遍查看案卷,想找出問題到底出在哪兒。
草木把案發當晚澤村和子的行程詳細地列了出來:當天晚上九點到十一點,澤村和子都和不岑先生在一起,只有十點時出去過十分鐘,而死者就是在十點左右被害的。但是澤村和子所居住的善福寺公寓和位于飛鳥山地區的案發現場至少有一個小時的車程,短短十分鐘是絕對不夠的,因此警方才會懷疑兇手在案發現場附近還有一個相似的房間,只有這樣兇手才有足夠的時間作案。
可是現在,在案發現場附近根本找不到符合要求的房間。那么如果反過來呢,房間只有一套,但是犯罪現場有兩處呢?兇手從善福寺公寓的房間出發,來到就近的犯罪現場,殺死死者后再返回房間,和不岑先生繼續聊天……
草木再一次靈光乍現。第二個犯罪現場不需要和飛鳥山地區的案發現場一模一樣,因為沒有人知道第二個犯罪現場的存在。
很快,草木傳召了澤村和子來警局配合調查。澤村和子一臉不悅地質問草木,草木則一臉和氣地說:“重岡勤被害的案子破了。”
澤村和子有些驚訝,問道:“是嗎?兇手是誰?”
“別著急,我先告訴你兇手是如何偽造不在場證明的。死者除了是被勒死外,還曾遭到捆綁,后腦也有被擊打的痕跡,尸檢結果也證明死者是在昏迷中被勒死的。兇手先來到死者家中,用木棍把死者敲暈,并捆綁起來,然后把死者搬到自己汽車的后備廂里。死者的身材瘦小,這一點并不難做到。接著兇手去接了朋友,把他領到自己的家里,還故意從后門進入。在晚上十點時,兇手借口說沒酒了,出去買酒,實際是來到了停車場,用繩子勒死了在汽車后備廂里昏迷著的受害人。接著,她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威士忌,回去繼續和朋友聊天,等到了十一點,她再開車送朋友回去。送完朋友后,兇手再把尸體放到飛鳥山地區死者的家里,這時候她就有充足的時間來偽造現場。這樣一來,兇手就有了無懈可擊的不在場證明,只是可憐了她的這位朋友,不知不覺中成了兇手的幫兇。他不知道,在接他來的汽車的后備廂里,竟然有一個大活人,而送他回去時,那個大活人已經成了死人。”
草木目光如炬地盯著面前的澤村和子,繼續說:“這個兇手,就是你,死者的前女友。你不用狡辯,我已經派人去你汽車的后備廂里尋找證據了,我想你還沒來得及處理罪證吧?”
澤村和子并不驚慌,反而帶著些贊許說:“草木警官真是厲害,早知道我就不必故意引導你們去尋找第二個房間了。”
草木也是到后來才知道,那帶有漂白粉味道的自來水,和威士忌一樣,都是澤村和子事先準備好的,目的就是為了故弄玄虛,讓不岑先生認為他去的并不是善福寺公寓。她很清楚,以不岑先生的味覺,一定會察覺出不對勁的。而她之所以玩了這么多詭計,就是害怕轉移尸體的事被人發現。
至于動機,也許是嫉妒吧,澤村和子并不想看到曾經被自己拋棄的男人功成名就,不想承認自己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