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還給娘一個微笑-非常故事
梁遠全是不幸的,父親因煤氣中毒去世,75歲的母親變成植物人,而兄長們決定放棄治療,聽天由命。
不忍心放手讓母親帶著痛苦的表情默然離去,梁遠全孤獨地走上了一條漫長艱難的救母之路……“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這位普通的青年,以大孝之心,以堅持不懈的微笑,最終給了母親第二個溫暖的春天。
母親熬的那碗玉米糊
31歲的梁遠全,出生在陜西安康市的鄉(xiāng)下,兄弟姐妹11個,他排行老九。在這樣一個大家庭里生活,貧困可想而知。小時候,他每一餐面對的都是很清的玉米糊。23歲那年,梁遠全決定出門打工。臨行前,母親特意做了一鍋很稠的玉米糊,給他盛了滿滿一碗說:“要是掙不到錢就回來,娘覺得玉米糊也好喝。”
在梁遠全的印象里,母親總是沒日沒夜地干活兒。幾個哥哥姐姐早就成家立業(yè),他這一走,家里就剩下弟妹。抬頭看看,母親鬢邊的白發(fā)如此刺眼……
梁遠全離家后,四處漂泊。他非常勤奮好學,幾經坎坷,終于進入一家廣告公司工作,工資待遇不錯。這個當年喝一碗稠玉米糊都像過年似的窮孩子,揚眉吐氣地成為收入不菲的白領。
收入多了,回家看父母的時間卻少了。2004年9月1日,父親80歲大壽,梁遠全在城里打了電話問候,才知道兄弟姐妹沒有一個回家的,大家都有自己忙不完的事。想著年邁的父母養(yǎng)大了11個孩子,卻守著孤單的日子,梁遠全不禁一陣愧疚。
壽辰過后第三天下午3點,梁遠全的大哥回家,敲門無人回應,便轉到窗子前查看,發(fā)現(xiàn)兩位老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他趕緊撞開門,其他幾個兄弟姐妹聞訊趕來。父親已經渾身冰涼身體僵直,母親口吐白沫尚存一點氣息。幾兄妹七手八腳地找來板車,推著母親就走。
大家走了5里山路到公路,折騰到夜里12點才到醫(yī)院。醫(yī)生診斷為一氧化碳中毒,很有可能家里門窗關得太嚴,煤氣引起老人窒息。醫(yī)生說:“已經錯過了最佳搶救時間,即便救活了也可能成為植物人。你們考慮一下,如果住院,就趕緊去籌錢。十幾萬元是少不了的。”
一聽這話,梁家?guī)仔置皿@呆了。他們都是緊巴巴地過日子,哪來這么多錢?無奈之下,他們決定聽天由命,母親已經75歲高齡,就讓她回家安靜地隨父親同去吧。
梁遠全聞訊后連夜乘車,5日凌晨趕到醫(yī)院。只見母親臉色蒼白,嘴巴歪著,眼睛半睜半閉,表情痛苦。梁遠全試圖幫母親抹平臉部的表情,卻只是徒勞,悲從心來。得知其他人的決定,梁遠全堅決反對,死死拉住推車,不讓哥哥們拉走。大哥生氣了,大聲呵斥道:“誰能拿出那么多錢來搶救?就算救活了,植物人也是個活死人啊。”
梁遠全不再說話,抱起母親攔了一輛出租車趕到火車站,準備到西安市第四軍醫(yī)大學附屬醫(yī)院治療。一路上,梁遠全想了很多。
他連父親最后一面也沒見著,母親又生死難料。這幾年的打拼,梁遠全積攢了30多萬元錢。本想盡快找個女友買房成家,如果全部用來搶救母親,萬一救不活,幾十萬元不等于打了水漂?
梁遠全越想腦子越混亂,強迫自己不去想煩心之事,使勁回憶小時候母親健康爽朗的笑聲,還有母親熬的那碗玉米糊。
還有什么能比娘重要?哪怕母親僅存最后一絲微弱的氣息,他絕不放棄。
母親終于醒來了
梁遠全背著母親來到第四軍醫(yī)大學附屬醫(yī)院,結論一樣:母親屬于一氧化碳中毒并發(fā)癥,治愈的希望很渺茫,即使放棄治療也不能說是不孝。但梁遠全立刻辦理了住院手續(xù)。
第一天,進行完各項檢查,梁遠全將母親推回病房,乏力地坐下來,不一會兒,他就靠著病床睡了過去。夜里,他被查房的護士推醒,交代他不能熟睡,因為母親還在危險期。梁遠全用冷水洗了把臉,守在母親身邊不敢大意。
半個月后,母親終于度過了危險期,可是眼睛依然半睜半閉,對外界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完全成了植物人。他心如刀絞。在醫(yī)院繼續(xù)治療三個月,到2004年年底,梁遠全的30萬元積蓄即將見底,只好帶著母親回到武漢。
在家里,梁遠全更深切感受到照顧一個植物人多么艱難。端屎倒尿、洗臉擦身,這不過是最基本的護理。出院后,僅喂母親吃飯這一件事,就讓他頭疼,必須將濃稠適當的流質食物灌到母親的胃里。有一回,食物太稠,堵住了注射器,梁遠全用力一推,食物竟然噴了母親一臉。此外,他還要為母親吸痰、治理褥瘡……
只要聽說哪里有專家,他都背著母親去會診,幾個月下來欠下不少債務。他只好找來保姆照顧母親,白天工作,晚上回來親自給母親擦身子。可是保姆沒有力氣抱老人出門曬太陽,老人很快長了褥瘡。梁遠全干脆再次辭掉工作,專心照顧母親。
2005年3月,陽光和煦,梁遠全把母親抱到太陽底下,把母親的手放在耳邊,像往常一樣輕聲問道:“娘,您能聽到嗎?聽到了,就捏捏我的耳朵。”梁遠全一遍遍懇求著。突然,他感到耳根有手指觸碰,一陣狂喜,連聲問道:“娘,是你捏我嗎?娘,是嗎?”母親的臉還是沒有動靜,但是眼皮在顫動。
“娘,您能聽到就眨眨眼!”梁遠全急切地說。不知道母親費了多大的勁,終于把眼睛緩緩睜開又馬上閉合。梁遠全興奮地喊道:“娘,再給兒子笑一個,笑一個!”但母親表情痛苦,自出事以來一直如此。
梁遠全還是欣喜若狂。他再次向朋友借了4萬元,把母親送到醫(yī)院,但醫(yī)生說這只是本能反應。2005年6月,經過專家的細致檢查,終于證實他的母親已經清醒,恢復意識。
聽到這個結果,他禁不住摟住母親,像個孩子似的在大庭廣眾中痛哭起來。
還一個微笑給母親
雖然,母親恢復了意識,但是恢復語言、行走等基本功能,還很漫長。他給家里打電話,家里湊不出錢,朋友也借遍了——那晚,梁遠全守著母親,一夜無眠。
梁遠全孝敬母親的事情很快傳開,感動了很多人。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替他交了1萬元治療費,還有人提著水果買了鮮花來到病房,并鼓勵他千萬不能放棄。陌生人的溫暖,讓梁遠全再次振作,并聽從醫(yī)生建議,改“照顧”母親為“訓練”母親,就從吃飯開始。
對于嬰兒來說,吞咽是天性。但是,對于剛恢復意識的植物人,這比登天還難。梁遠全把肉蛋和蔬菜打成勻漿,一點點滴到母親嘴里,并反復做著吞咽的動作,讓母親跟著學。母親心里明白卻使不上勁,看著兒子受苦,淚水縱橫。
為了讓母親學會轉動脖子,梁遠全故意站在母親的側面。母親自恢復意識后,眼睛一刻也不能離開兒子,于是使勁扭動脖子——這個動作她學得最快。
然后是學走路。梁遠全攙著母親,還要彎腰幫母親抬腳,不小心母親就摔倒了。于是他用木頭做了個三腳架,用來支撐母親,好騰出手腳幫她挪動步子。母親不停地眨眼睛,拒絕走路,梁遠全哄孩子似的對她說:“你要是學會了,我就帶你上街玩兒。”一個月后,母親終于能走兩三米了,梁遠全開心地大聲表揚,但是母親仍不會笑。
一年了,母親即使再高興,也沒有笑容,痛苦的表情仿佛刻在臉上。最難學的,是微笑啊。梁遠全起初用手給母親進行面部按摩,但不小心就讓母親的皮膚又紅又燙。討教醫(yī)生后,他嘗試把自己的右臉貼著母親的左臉,慢慢摩挲,舒展母親萎縮的面部肌肉。他每隔一小時換一側臉,還不停地說些小笑話,希望娘能像從前一樣亮起嗓子大笑起來。
有一回,梁遠全給母親按摩,母親卻含糊地嚷著“扎”,他摸摸胡子笑了,母親也抽動了一下嘴角。“娘,你笑了!”梁遠全捕捉到了母親短暫的一絲笑容,興奮地將母親拉了起來,要和她跳舞。母親的嘴咧開了——雖然這個笑容還有些僵硬,但是對兒子而言,卻如此珍貴!
母親的微笑找回來了。大家盛贊梁遠全的孝心,他卻很平淡:“娘給了我生命,我只是還娘一個微笑,哪里能報答了母親的生養(yǎng)之恩?”
至今,梁遠全的母親生活還不能自理,需要進行康復治療,梁遠全也沒有經濟來源,但他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