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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唐紀·唐紀十五文言文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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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唐紀·唐紀十五文言文翻譯

資治通鑒·唐紀·唐紀十五

《資治通鑒》是由北宋·司馬光所編著的,是中國歷史上規(guī)模最大、成就最高的編年體通史。以下是資治通鑒·唐紀·唐紀十五文言文原文及翻譯,歡迎閱讀。

文言文

起著雍涒灘四月,盡閼蒙單閼九月,凡七年有奇。

太宗文武大圣大廣孝皇帝下之下

◎ 貞觀二十二年戊申,公元六四八年

夏,四月,丁巳,右武候將軍梁建方擊松外蠻,破之。

初,巂州都督劉伯英上言:“松外諸蠻暫降復叛,請出師討之,以通西洱、天竺之道。”敕建方發(fā)巴蜀十二州兵討之。蠻酋雙舍帥眾拒戰(zhàn),建方擊敗之,殺獲千馀人。群蠻震懾,亡竄山谷。建方分遣使者諭以利害,皆來歸附,前后至者七十部,戶十萬九千三百,建方署其酋長蒙和等為縣令,各統(tǒng)所部,莫不感悅。因遣使詣西洱河,其帥楊盛大駭,具船將遁,使者曉諭以威信,盛遂請降。其地有楊、李、趙、董等數(shù)十姓,各據(jù)一州,大者六百,小者二、三百戶,無大君長,不相統(tǒng)壹,語雖小訛,其生業(yè)、風俗,大略與中國同,自云本皆華人,其所異者以十二月為歲首。

己未,契丹辱紇主曲據(jù)帥眾內(nèi)附。以其地置玄州,以曲據(jù)為刺史,隸營州都督府。

甲子,烏胡鎮(zhèn)將古神感將兵浮海擊高麗,遇高麗步騎五千,戰(zhàn)于易山,破之。其夜,高麗萬馀人襲神感船,神感設伏,又破之而還。初,西突厥乙毘咄陸可汗以阿史那賀魯為葉護,居多邏斯水,在西州北千五百里,統(tǒng)處月、處密、始蘇、歌邏祿、失畢五姓之眾。乙毘咄陸奔吐火羅,乙毘射匱可汗遣兵迫逐之,部落亡散。乙亥,賀魯帥其馀眾數(shù)千帳內(nèi)屬,詔處之于庭州莫賀城,拜左驍衛(wèi)將軍。賀魯聞唐兵討龜茲,請為鄉(xiāng)導,仍從數(shù)十騎入朝。上以為昆丘道行軍總管,厚宴賜而遣之。

五月,庚子,右衛(wèi)率長史王玄策擊帝那伏帝王阿羅那順,大破之。

初,中天竺王尸羅逸多兵最強,四天竺皆臣之,玄策奉使至天竺,諸國皆遣使入貢。會尸羅逸多卒,國中大亂,其臣阿羅那順自立,發(fā)胡兵攻玄策;玄策帥從者三十人與戰(zhàn),力不敵,悉為所擒,阿羅那順盡掠諸國貢物。玄策脫身宵遁,抵吐蕃西境,以書征鄰國兵,吐蕃遣精銳千二百人、泥婆國遣七千馀騎赴之。玄策與其副蔣師仁帥二國之兵,進至中天竺所居茶馎和羅城,連戰(zhàn)三日,大破之,斬首三千馀級,赴水溺死者且萬人。阿羅那順棄城走,更收馀眾,還與師仁戰(zhàn);又破之,擒阿羅那順。馀眾奉其妃及王子,阻乾陀衛(wèi)江,師仁進擊之,眾潰,獲其妃及王子,虜男女萬二千人。于是天竺響震,城邑聚落降者五百八十馀所,俘阿羅那順以歸。以玄策為朝散大夫。

六月,乙丑,以白別部為居延州。

癸酉,特進宋公蕭瑀卒,太常議謚曰“德”,尚書議謚曰“肅”。上曰:“謚者,行之跡,當?shù)闷鋵崳芍u曰貞褊公。”子銳嗣,尚上女襄城公主。上欲為之營第,公主固辭,曰:“婦事舅姑,當朝夕侍側,若居別第,所闕多矣。”上乃命即瑀第而營之。

上以高麗困弊,議以明年發(fā)三十萬眾,一舉滅之。或以為大軍東征,須備經(jīng)歲之糧,非畜乘所能載,宜具舟艦為水運。隋末劍南獨無寇盜,屬者遼東之役,劍南復不預及,其百姓富庶,宜使之造舟艦。上從之。秋,七月,遣右領左右府長史強偉于劍南道伐木造舟艦,大者或長百尺,其廣半之。別遣使行水道,自巫峽抵江、揚,趣萊州。

庚寅,西突厥相屈利啜請帥所部從討龜茲。

初,左武衛(wèi)將軍武連縣公武安李君羨直玄武門,時太白屢晝見,太史占云:“女主昌。”民間又傳《秘記》云:“唐三世之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上惡之。會與諸武臣宴宮中,行酒令,使各言小名。君羨自言名五娘,上愕然,因笑曰:“何物女子,乃爾勇健!”又以君羨官稱封邑皆有“武”字,深惡之,后出為華州刺史。有布衣員道信,自言能絕粒,曉佛法,君羨深敬信之,數(shù)相從,屏人語。御史奏君羨與妖人交通,謀不軌。壬辰,君羨坐誅,籍沒其家。

上密問太史令李淳風:“《秘記》所云,信有之乎?”對曰:“臣仰稽天象,俯察歷數(shù),其人已在陛下宮中,為親屬,自今不過三十年,當王天下,殺唐子孫殆盡,其兆既成矣。”上曰:“疑似者盡殺之,何如?”對曰:“天之所命,人不能違也。王者不死,徒多殺無辜。且自今以往三十年,其人已老,庶幾頗有慈心,為禍或淺。今借使得而殺之,天或生壯者肆其怨毒,恐陛下子孫,無遺類矣。”上乃止。

司空梁文昭公房玄齡留守京師,疾篤,上微赴玉華宮,肩輿入殿,至御座側乃下,相對流涕,因留宮下,聞其小愈則喜形于色,加劇則憂悴。玄齡謂諸子曰:“吾受主上厚恩,今天下無事,唯東征未已,群臣莫敢諫,吾知而不言,死有馀責。”乃上表諫,以為:“《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陛下功名威德亦可足矣,拓地開疆亦可止矣。且陛下每決一重囚,必令三覆五奏,進素膳,止音樂者,重人命也。今驅無罪之士卒,委之鋒刃之下,使肝腦涂地,獨不足愍乎!向使高麗違失臣節(jié),誅之可也;侵擾百姓,滅之可也;他日能為中國患,除之可也。今無此三條而坐煩中國,內(nèi)為前代雪恥,外為新羅報仇,豈非所存者小,所損者太乎!愿陛下許高麗自新,焚陵波之船,罷應募之眾,自然華、夷慶賴,遠肅邇安。臣旦夕入地,儻蒙錄此哀鳴,死且不朽!”玄齡之遺愛尚上女高陽公主,上謂公主曰:“彼病篤如此,尚能憂我國家。”上自臨視,握手與訣,悲不自勝。癸卯,薨。

柳芳曰:玄齡佐太宗定天下,及終相位,凡三十二年,天下號為賢相;然無跡可尋,德亦至矣。故太宗定禍亂而房、杜不言功,王、魏善諫諍而房、杜讓其賢,英、衛(wèi)善將兵而房、杜行其道,理致太平,善歸人主。為唐宗臣,宜哉!

八月,己酉朔,日有食之。

丁丑,敕越州都督府及婺、洪等州造海船及雙舫千一百艘。

辛未,遣左領軍大將軍執(zhí)失思力出金山道擊薛延陀馀寇。

九月,庚辰,昆丘道行軍大總管阿史那社爾擊處月、外密,破之,馀眾悉降。

癸未,薛萬徹等伐高麗還。萬徹在軍中,使氣陵物,裴行方奏其怨望,坐除名,流象州。

己丑,新羅奏為百濟所攻,破其十三城。

己亥,以黃門侍郎褚遂良為中書令。

強偉等發(fā)民造船,役及山獠,雅、邛、眉三州獠反。壬寅,遣茂州都督張士貴、右衛(wèi)將軍梁建方發(fā)隴右、峽中兵二萬馀人以擊之。蜀人苦造船之役,或乞輸直雇潭州人造船;上許之。州縣督迫嚴急,民至賣田宅、鬻子女不能供,谷價踴貴,劍外騷然。上聞之,遣司農(nóng)少卿長孫知人馳驛往視之。知人奏稱:“蜀人脆弱,不耐勞劇。大船一艘,庸絹二千二百三十六匹。山谷已伐之木,挽曳未畢,復征船庸,二事并集,民不能堪,宜加存養(yǎng)。”上乃敕潭州船庸皆從官給。

冬,十月,癸丑,車駕還京師。

回紇吐迷度兄子烏紇蒸其叔母。烏紇與俱陸莫賀達官俱羅勃,皆突厥車鼻可汗之婿也,相與謀殺吐迷度以歸車鼻。烏紇夜引十馀騎襲吐迷度,殺之。燕然副都護元禮臣使人誘烏紇,許奏以為瀚海都督,烏紇輕騎詣禮臣謝,禮臣執(zhí)而斬之,以聞。上恐回紇部落離散,遣兵部尚書崔敦禮往安撫之。久之,俱羅勃入見,上留之不遣。

阿史那社爾既破處月、處密,引兵自焉耆之西趨龜茲北境,分兵為五道,出其不意,焉耆王薛婆阿那支棄城奔龜茲,保其東境。社爾遣兵追擊,擒而斬之,立其從父弟先那準為焉耆王,使修職貢。龜茲大震,守將多棄城走。社爾進屯磧口,去其都城三百里,遣伊州刺史韓威帥千馀騎為前鋒,驍衛(wèi)將軍曹繼叔次之。至多褐城,龜茲王訶利布失畢、其相那利、羯獵顛帥眾五萬拒戰(zhàn)。鋒刃甫接,威引兵偽遁,龜茲悉眾追之,行三十里,與繼叔軍合。龜茲懼,將卻,繼叔乘之,龜茲大敗,逐北八十里。

甲戌,以回紇吐迷度子翊左郎將婆閏為左驍衛(wèi)大將軍、大俟利發(fā)、瀚海都督。

十一月,庚子,契丹帥窟哥、奚帥可度者并帥所部內(nèi)屬。以契丹部為松漠府,以窟哥為都督;又以其別帥達稽等部為峭落等九州,各以其辱紇主為刺史。以奚部為饒樂府,以可度者為都督;又以其別帥阿會等部為弱水等五州,亦各以其辱紇主為刺史。辛丑,置東夷校尉官于營州。

十二月,庚午,太子為文德皇后作大慈恩寺成。

龜茲王布失畢既敗,走保都城,阿史那社爾進軍逼之,布失畢輕騎西走。社爾拔其城,使安西都護郭孝恪守之。沙州刺史蘇海政、尚輦奉御薛萬備帥精騎追布失畢,行六百里,布失畢窘急,保撥換城,社爾進軍攻之四旬,閏月,丁丑,拔之,擒布失畢及羯獵顛。那利脫身走,潛引西突厥之眾并其國兵萬馀人,襲擊孝恪。孝恪營于城外,龜茲人或告之,孝恪不以為意。那利奄至,孝恪帥所部千馀人將入城,那利之眾已登城矣。城中降胡與之相應,共擊孝恪,矢刃如雨。孝恪不能敵,將復出,死于西門。城中大擾,倉部郎中崔義超召募得二百人,衛(wèi)軍資財物,與龜茲戰(zhàn)于城中,曹繼叔、韓威亦營于城外,自城西北隅擊之。那利經(jīng)宿乃退,斬首三千馀級,城中始定。后旬馀日,那利復引山北龜茲萬馀人趣都城,繼叔逆擊,大破之,斬首八千級。那利單騎走,龜茲人執(zhí)之,以詣軍門。

阿史那社爾前后破其大城五,遣左衛(wèi)郎將權祗甫詣諸城,開示禍福,皆相帥請降,凡得七百馀城,虜男女數(shù)萬口。社爾乃召其父老,宣國威靈,諭以伐罪之意,立其王之弟葉護為主,龜茲人大喜。西域震駭,西突厥、于闐、安國爭饋駝馬軍糧,社爾勒石紀功而還。

戊寅,以昆丘道行軍總管、左驍衛(wèi)將軍阿史那賀魯為泥伏沙缽羅葉護,賜以鼓纛,使招討西突厥之未服者。

癸未,新羅相金春秋及其子文王入見。春秋,真德之弟也。上以春秋為特進,文王為左武衛(wèi)將軍。春秋請改章服從中國,內(nèi)出冬服賜之。

◎ 貞觀二十三年己酉,公元六四九年

春,正月,辛亥,龜茲王布失畢及其相那利等至京師,上責讓而釋之,以布失畢為左武衛(wèi)中郎將。

西南徒莫祗等蠻內(nèi)附,以其地為傍、望、覽、丘四州,隸朗州都督府。

上以突厥車鼻可汗不入朝,遣右驍衛(wèi)郎將高侃發(fā)回紇、仆骨等兵襲擊之。兵入其境,諸部落相繼來降。拔悉密吐屯肥羅察降,以其地置新黎州。

二月,丙戌,置瑤池都督府,隸安西都護;戊子,以左衛(wèi)將軍阿史那賀魯為瑤池都督。

三月,丙辰,置豐州都督府,使燕然都護李素立兼都督。

去冬旱,至是始雨。辛酉,上力疾至顯道門外,赦天下。丁卯,敕太子于金液門聽政。

夏,四月,乙亥,上行幸翠微宮。

上謂太子曰:“李世勣才智有馀,然汝與之無恩,恐不能懷服。我今黜之,若其即行,俟我死,汝于后用為仆射,親任之;若徘徊顧望,當殺之耳。”五月,戊午,以同中書門下三品李世勣為疊州都督;世勣受詔,不至家而去。

辛酉,開府儀同三司衛(wèi)景武公李靖薨。

上苦利增劇,太子晝夜不離側,或累日不食,發(fā)有變白者。上泣曰:“汝能孝愛如此,吾死何恨!”丁卯,疾篤,召長孫無忌入含風殿。上臥,引手捫無忌頤,無忌哭,悲不自勝;上竟不得有所言,因令無忌出。己巳,復召無忌及褚遂良入臥內(nèi),謂之曰:“朕今悉以后事付公輩。太子仁孝,公輩所知,善輔導之!”謂太子曰:“無忌、遂良在,汝勿憂天下!”又謂遂良曰:“無忌盡忠于我,我有天下,多其力也。我死,勿令讒人間之。”仍令遂良草遺詔。有頃,上崩。

太子擁無忌頸,號慟將絕。無忌攬?zhí)椋執(zhí)幏直娛乱园矁?nèi)外。太子哀號不已,無忌曰:“主上以宗廟社稷付殿下,豈得效匹夫唯哭泣乎!”乃秘不發(fā)喪。庚午,無忌等請?zhí)酉冗€,飛騎、勁兵及舊將皆從。辛未,太子入京城;大行御馬輿,侍衛(wèi)如平日,繼太子而至,頓于兩儀殿。以太子左庶子于志寧為侍中,少詹事張行成兼侍中,以檢校刑部尚書、右庶子、兼吏部侍郎高季輔兼中書令。壬申,發(fā)喪太極殿,宣遺詔,太子即位。軍國大事,不可停闕;平常細務,委之有司。諸王為都督、刺史者,并聽奔喪,濮王泰不在來限。罷遼東之役及諸土木之功。四夷之人入仕于朝及來朝貢者數(shù)百人,聞喪皆慟哭,剪發(fā)、剺面、割耳,流血灑地。

六月,甲戌朔,高宗即位,赦天下。

丁丑,以疊州都督李勣為特進、檢校洛州刺史、洛陽宮留守。

先是,太宗二名,令天下不連言者勿避;至是,始改官名犯先帝諱者。

癸未,以長孫無忌為太尉,兼檢校中書令,知尚書、門下二省事。無忌固辭知尚書省事,帝許之,仍令以大尉同中書門下三品。

癸巳,以李勣為開府儀同三司、同中書門下三品。

阿史那社爾之破龜茲也,行軍長史薛萬備請因兵威說于闐王伏阇信入朝,社爾從之。秋,七月,己酉,伏阇信隨萬備入朝,詔入謁梓宮。

八月,癸酉,夜,地震,晉州尤甚,壓殺五千馀人。

庚寅,葬文皇帝于昭陵,廟號太宗。阿史那社爾、契苾何力請殺身殉葬,上遣人諭以先旨不許。蠻夷君長為先帝所擒服者頡利等十四人,皆琢石為其像,刻名列于北司馬門內(nèi)。

丁酉,禮部尚書許敬宗奏弘農(nóng)府君廟應毀,請藏主于西夾室;從之。

九月,乙卯,以李勣為左仆射。

冬,十月,以突厥諸部置舍利等五州隸云中都督府,蘇農(nóng)等六州隸定襄都督府。

乙亥,上問大理卿唐臨系囚之數(shù),對曰:“見囚五十馀人,唯二人應死。”上悅。上嘗錄系囚,前卿所處者多號呼稱冤,臨所處者獨無言。上怪,問其故。囚曰:“唐卿所處,本自無冤。”上嘆息良久,曰:“治獄者不當如是邪!”

上以吐蕃贊普弄贊為駙馬都尉,封西海郡王。贊普致書于長孫無忌等云:“天子初即位,臣下有不忠者,當勒兵赴國討除之。”

十二月,詔濮王泰開府置僚屬,車服珍膳,特加優(yōu)異。

高宗天皇大圣大弘孝皇帝上之上

◎ 永徽元年庚戌,公元六五零年

春,正月,辛丑朔,改元。

丙午,立妃王氏為皇后。后,思政之孫也。以后父仁祐為特進、魏國公。

己未,以張行成為侍中。

辛酉,上召朝集使,謂曰:“朕初即位,事有不便于百姓者悉宜陳,不盡者更封奏。”自是日引刺史十人入閣,問以百姓疾苦,及其政治。

有洛陽人李弘泰誣告長孫無忌謀反,上立命斬之。無忌與褚遂良同心輔政,上亦尊禮二人,恭己以聽之,故永徽之政,百姓阜安,有貞觀之遺風。

太宗女衡山公主應適長孫氏,有司以為服既公除,欲以今秋成昏。于志寧上言:“漢文立制,本為天下百姓。公主服本斬衰,縱使服隨例除,豈可情隨例改,請俟三年喪畢成昏。”上從之。

二月,辛卯,立皇子孝為許王,上金為杞王,素節(jié)為雍王。

夏,五月,壬戌,吐蕃贊普弄贊卒,其嫡子早死,立其孫為贊普。贊普幼弱,政事皆決于國相祿東贊。祿東贊性明達嚴重,行兵有法,吐蕃所以強大,威服氐、羌,皆其謀也。

六月,高侃擊突厥,至阿息山。車鼻可汗召諸部兵皆不赴,與數(shù)百騎遁去。侃帥精騎追至金山,擒之以歸,其眾皆降。

初,阿史那社爾虜龜茲王布失畢,立其弟為王。唐兵既還,其酋長爭立,更相攻擊。秋,八月,壬午,詔復以布失畢為龜茲王,遣歸國,撫其眾。

九月,庚子,高侃執(zhí)車鼻可汗至京師,釋之,拜左武衛(wèi)將軍,處其馀眾于郁督軍山,置狼山都督府以統(tǒng)之。以高侃為衛(wèi)將軍。于是突厥盡為封內(nèi)之臣,分置單于、瀚海二都護府。單于領狼山、云中、桑干三都督,蘇農(nóng)等一十四州;瀚海領瀚海、金徽、新黎等七都督,仙萼等八州;各以其酋長為都督、刺史。

癸亥,上出畋,遇雨,問諫議大夫昌樂谷那律曰:“油衣若為則不漏?”對曰:“以瓦為之,必不漏。”上悅,為之罷獵。

李勣固求解職;冬,十月,戊辰,解勣左仆射,以開府儀同三司、同中書門下三品。

己未,監(jiān)察御史陽武韋思謙劾奏中書令褚遂良抑買中書譯語人地。大理少卿張睿冊以為準估無罪。思謙奏曰:“估價之設,備國家所須,臣下交易,豈得準估為定!睿冊舞文,附下罔上,罪當誅。”是日,左遷遂良為同刺史,睿冊循州刺史。思謙名仁約,以字行。

十二月,庚午,梓州都督謝萬歲、兗州都督謝法興與黔州都督李孟嘗討琰州叛獠;萬歲、法興入洞招慰,為獠所殺。

◎ 永徽二年辛亥,公元六五一年

春,正月,乙巳,以黃門侍郎宇文節(jié)、中書侍郎柳奭并同中書門下三品。奭,亨之兄子,王皇后之舅也。

左驍衛(wèi)將軍、瑤池都督阿史那賀魯招集離散,廬帳漸盛,聞太宗崩,謀襲取西、庭二州。庭州刺史駱弘義知其謀,表言之,上遣通事舍人橋寶明馳往慰撫。寶明說賀魯,令長子咥運入宿衛(wèi),授右驍衛(wèi)中郎將,尋復遣歸。咥運乃說其父擁眾西走,擊破乙毘射匱可汗,并其眾,建牙于雙河及千泉,自號沙缽羅可汗,咄陸五啜、努失畢五俟斤皆歸之,勝兵數(shù)十萬,與乙毘咄陸可汗連兵,處月、處密及西域諸國多附之。以咥運為莫賀咄葉護。

焉耆王婆伽利卒,國人表請復立故王突騎支;夏,四月,詔加突騎支右武衛(wèi)將軍,遣還國。

金州刺史滕王元嬰驕奢縱逸,居亮陰中,畋游無節(jié),數(shù)夜開城門,勞擾百姓,或引彈彈人,或埋人雪中以戲笑。上賜書切讓之,且曰:“取適之方,亦應多緒,晉靈荒君,何足為則!朕以王至親,不能致王于法,今書王下上考以愧王心。”

元嬰與蔣王惲皆好聚斂,上嘗賜諸王帛各五百段,獨不及二王,敕曰:“滕叔、蔣兄自能經(jīng)紀,不須賜物;給麻兩車以為錢貫。”二王大慚。

秋,七月,西突厥沙缽羅可汗寇庭州,攻陷金嶺城及蒲類縣,殺略數(shù)千人。詔左武候大將軍梁建方、右驍衛(wèi)大將軍契苾何力為弓月道行軍總管,右驍衛(wèi)將軍高德逸、右武候將軍薛孤吳仁為副,發(fā)秦、成、岐、雍府兵三萬人及回紇五萬騎以討之。

癸巳,詔諸禮官學士議明堂制度,以高祖配五天帝,太宗配五人帝。

八月,己巳,以于志寧為左仆射,張行成為右仆射,高季輔為侍中;志寧、行成仍同中書門下三品。

己卯,郎州白水蠻反,寇麻州,遣左領軍將軍趙孝祖等發(fā)兵討之。

九月,癸巳,廢玉華宮為佛寺。戊戌,更命九成宮為萬年宮。

庚戌,左武候引駕盧文操逾墻盜左藏物,上以引駕職在糾繩,乃自為盜,命誅之。諫議大夫蕭鈞諫曰:“文操情實難原,然法不至死。”上乃免文操死,顧侍臣曰:“此真諫議也!”閏月,長孫無忌等上所刪定律令式,甲戌,詔頒之四方。

上謂宰相曰:“聞所在官司,行事猶互觀顏面,多不盡公。”長孫無忌對曰:“此豈敢言無;然肆情曲法,實亦不敢。至于小小收取人情,恐陛下尚不能免。”無忌以元舅輔政,凡有所言,上無不嘉納。

冬,十一月,辛酉,上祀南郊。

癸酉,詔:“自今京官及外州有獻鷹隼及犬馬者,罪之。”

戊寅,特浪羌酋董悉奉求、辟惠羌酋卜檐莫各帥種落萬馀戶詣茂州內(nèi)附。

竇州、義州蠻酋李寶誠等反,桂州都督劉伯英討平之。

郎州道總管趙孝祖討白水蠻,蠻酋禿磨蒲及儉彌于帥眾據(jù)險拒戰(zhàn),孝祖皆擊斬之。會大雪,蠻饑凍,死亡略盡。孝祖奏言:“貞觀中討昆州烏蠻,始開青蛉、弄棟為州縣。弄棟之西有小勃弄、大勃弄二川,恒扇誘弄棟,欲使之反。其勃弄以西與黃瓜、葉榆、西洱河相接,人眾殷實,多于蜀川,無大酋長,好結仇怨,今因破白水之兵,請隨便四討,撫而安之。”敕許之。

十二月,壬子,處月硃邪孤注殺招慰使單道惠,與突厥賀魯相結。

是歲,百濟遣使入貢,上戒之,使“勿與新羅、高麗相攻,不然,吾將發(fā)兵討汝矣。”

◎ 永徽三年壬子,公元六五二年

春,正月,己未朔,吐谷渾、新羅、高麗、百濟并遣使入貢。

癸亥,梁建方、契苾何力等大破處月硃邪孤注于牢山。孤注夜遁,建方使副總管高德逸輕騎追之,行五百馀里,生擒孤注,斬首九千級。軍還,御史劾奏梁建方兵力足以追討,而逗留不進;高德逸敕令市馬,自取駿者。上以建方等有功,釋不問。大理卿李道裕奏言:“德逸所取之馬,筋力異常,請實中廄。”上謂侍臣曰:“道裕法官,進馬非其本職,妄希我意;豈朕行事不為臣下所信邪!朕方自咎,故不復黜道裕耳。”

己巳,以同州刺史褚遂良為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

丙子,以饗太廟;丁亥,饗先農(nóng),躬耕籍田。

二月,甲寅,上御安福門樓,觀百戲。乙卯,上謂侍臣曰:“昨登樓,欲以觀人情及風谷奢儉,非為聲樂。朕聞胡人善為擊鞠之戲,嘗一觀之。昨初升樓,即有群胡擊鞠,意謂朕篤好之也。帝王所為,豈宜容易。朕已焚此鞠,冀杜胡人窺望之情,亦因以自誡。”

三月,辛巳,以宇文節(jié)為侍中,柳奭為中書令,以兵部侍郎三原韓璦守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

夏,四月,趙孝祖大破西南蠻,斬小勃弄酋長歿盛,擒大勃弄酋長楊承顛。自馀皆屯聚保險,大者有眾數(shù)萬,小者數(shù)千人,孝祖皆破降之,西南蠻遂定。

甲午,澧州刺史彭思王元則薨。

六月,戊申,遣兵部尚書崔敦禮等將并、汾步騎萬人往茂州。發(fā)薛延陀馀眾渡河,置祁連州以處之。

秋,七月,丁巳,立陳王忠為皇太子,赦天下。王皇后無子,柳奭為后謀,以忠母劉氏微賤,勸后立忠為太子,冀其親己;外則諷長孫無忌等使請于上。上從之。乙丑,以于志寧兼太子少師,張行成兼少傅,高季輔兼少保。

丁丑,上問戶部尚書高履行:“去年進戶多少?”履行奏:“去年進戶總一十五萬。”因問隋代及今日見戶,履行奏:“隋開皇中,戶八百七十萬,即今戶三百八十萬。”履行,士廉之子也。

九月,守中書侍郎來濟同中書門下三品。

冬,十一月,庚寅,弘化長公主自吐谷渾來朝。

癸巳,濮恭王泰薨于均州。

散騎常侍房遺愛尚太宗女高陽公主,公主驕恣甚,房玄齡薨,公主教遺愛與兄遺直異財,既而反譖遺直。遺直自言,太宗深責讓主,由是寵衰,主怏怏不悅。會御史劾盜,得浮屠辯機寶枕,云主所賜。主與辯機私通,餉遺億計,更以二女子侍遺愛。太宗怒,腰斬辯機,殺奴婢十馀人;主益怨望,太宗崩,無戚容。上即位,主又令遺愛與遺直更相訟,遺愛坐出為房州刺史,遺直為隰州刺史。又,浮屠智勖等數(shù)人私侍主,主使掖庭令陳玄運伺宮省禨祥。

先是,駙馬都尉薛萬徹坐事除名,徙寧州刺史,入朝,與遺愛款昵,對遺愛有怨望語,且曰:“今雖病足,坐置京師,鼠輩猶不敢動。”因與遺愛謀:“若國家有變,當奉司徒荊王元景為主。”元景女適遺愛弟遺則,由是與遺愛往來。元景嘗自言,夢手把日月。駙馬都尉柴令武,紹之子也,尚巴陵公主,除衛(wèi)州刺史,托以主疾留京師求醫(yī),因與遺愛謀議相結。高陽公主謀黜遺直,奪其封爵,使人誣告遺直無禮于己。遺直亦言遺愛及主罪,云:“罪盈惡稔,恐累臣私門。”上令長孫無忌鞫之,更獲遺愛及主反狀。

司空、安州都督吳王恪母,隋煬帝女也。恪有文武才,太宗常以為類己,欲立為太子,無忌固爭而止,由是與無忌相惡。恪名望素高,為物情所向,無忌深忌之,欲因事誅恪以絕眾望。遺愛知之,因言與恪同謀,冀如紇干承基得免死。

◎ 永徽四年癸丑,公元六五三年

春,二月,甲申,詔遺愛、萬徹、令武皆斬,元景,恪、高陽、巴陵公主并賜自盡。上潤謂侍臣曰:“荊王,朕之叔父,吳王,朕兄,欲匄其死,可乎?”兵部尚書崔敦禮以為不可,乃殺之。萬徹臨刑大言曰:“薛萬徹大健兒,留為國家效死力,豈不佳,乃坐房遺愛殺之乎!”吳王恪且死,罵曰:“長孫無忌竊弄威權,構害良善,宗社有靈,當族滅不久!”

乙酉,侍中兼太子詹事宇文節(jié),特進、太常卿江夏王道宗、左驍衛(wèi)大將軍駙馬都尉執(zhí)失思力并坐與房遺愛交通,流嶺表。節(jié)與遺愛親善,及遺愛下獄,節(jié)頗左右之。江夏王道宗素與長孫無忌、褚遂良不協(xié),故皆得罪。戊子,廢恪母弟蜀王愔為庶人,置巴州;房遺直貶春州銅陵尉,萬徹弟萬備流交州;罷房玄齡配饗。

開府儀同三司李勣為司空。

初,林邑王范頭利卒,子真龍立,大臣伽獨弒之,盡滅范氏。伽獨自立,國人弗從,乃立頭利之婿婆羅門為王。國人咸思范氏,復罷婆羅門,立頭利之女為王。女不能治國,有諸葛地者,頭利之姑子也,父為頭利所殺,南奔真臘,大臣可倫翁定遣使迎而立之,妻以女王,眾然后定。夏,四月,戊子,遣使入貢。

秋,九月,壬戌,右仆射北平定公張行成薨。甲戌,以褚遂良為右仆射,同中書門下三品如故,仍知選事。

冬,十月,庚子,上幸驪山溫湯;乙巳,還宮。

初,睦州女子陳碩貞以妖言惑眾,與妹夫章叔胤舉兵反,自稱文佳皇帝,以叔胤為仆射。甲子夜,叔胤帥眾攻桐廬,陷之。碩真撞鐘焚香,引兵二千攻陷睦州及於潛,進攻歙州,不克。敕揚州刺史房仁裕發(fā)兵討之。碩真遣其黨童文寶將四千人寇婺州,刺史崔義玄發(fā)兵拒之。民間訛言碩真有神,犯其兵者必滅族,士眾兇懼。司功參軍崔玄籍曰:“起兵仗順,猶且無成,況憑妖妄,其能久乎!”義玄以玄籍為前鋒,自將州兵繼之,至下淮戍,遇賊,與戰(zhàn)。左右以楯蔽義玄,義玄曰:“刺史避箭,人誰致死!”命撤之。于是士卒齊奮,賊眾大潰,斬首數(shù)千級。聽其馀眾歸首;進至睦州境,降者萬計。十一月,庚戌,房仁裕軍合,獲碩真、叔胤,斬之,馀黨悉平。義玄以功拜御史大夫。

癸丑,以兵部尚書崔敦禮為侍中。

十二月,庚子,侍中蓚憲公高季輔薨。

是歲,西突厥乙毘咄陸可汗卒,其子頡苾達度設號真珠葉護,始與沙缽羅可汗有隙,與五弩失畢共擊沙缽羅,破之,斬首千馀級。

◎ 永徽五年甲寅,公元六五四年

春,正月,壬戌,羌酋凍就內(nèi)附,以其地置劍州。

三月,戊午,上行幸萬年宮。

庚申,加贈武德功臣屈突通等十三人官。

初,王皇后無子,蕭淑妃有寵,王后疾子。上之為太子也,入侍太宗,見才人武氏而悅之。太宗崩,武氏隨眾感業(yè)寺為尼。忌日,上詣寺行香,見之,武氏泣,上亦泣。王后聞之,陰令武氏長發(fā),勸上內(nèi)之后宮,欲以間淑妃之寵。武氏巧慧,多權數(shù),初入宮,卑辭屈體以事后。后愛之,數(shù)稱其美于上。未幾大幸,拜為昭儀,后及淑妃寵皆衰,更相與共譖之,上皆不納。昭儀欲追贈其父而無名,故托以褒賞功臣,遍贈屈突通等,而武士彟預焉。

乙丑,上幸鳳泉湯;己巳,還萬年宮。

夏,四月,大食發(fā)兵擊波斯,殺波斯王伊嗣侯,伊嗣侯之子卑路斯奔吐火羅。大食兵去,吐火羅發(fā)兵立卑路斯為波斯王而還。

閏月,丙子,以處月部置金滿州。

丁丑,夜,大雨,山水漲溢,沖玄武門,宿衛(wèi)士皆散走。右領軍郎將薛仁貴曰:“安有宿衛(wèi)之士,天子有急而敢畏死乎!”乃登門桄大呼以警宮內(nèi)。上遽出乘高,俄而水入寢殿,水漂溺衛(wèi)士及麟游居人,死者三千馀人。

壬辰,新羅女王金真德卒,詔立其弟春秋為新羅王。

六月,丙午,恒州大水,呼沱溢,漂溺五千三百家。

中書令柳奭以王皇后寵衰,內(nèi)不自安,請解政事;癸亥,罷為吏部尚書。

秋,九月,丁酉,車駕至京師。

戊戌,上謂五品以上曰:“頃在先帝左右,見五品以上論事,或仗下面陳,或退上封事,終日不絕;豈今日獨無事邪,何公等皆不言也?”

冬,十月,雇雍州四萬一千人筑長安外郭,三旬而畢。癸丑,雍州參軍薛景宣上封事,言:“漢惠帝城長安,尋晏駕;今復城之,必有大咎。”于志寧等以景宣言涉不順,請誅之。上曰:“景宣雖狂妄,若因上封事得罪,恐絕言路。”遂赦之。

高麗遣其將安固將高麗、靺鞨兵擊契丹;松漠都督李窟哥御之,大敗高麗于新城。

是歲大稔,洛州粟米斗兩錢半,粳米斗十一錢。

王皇后、蕭淑妃與武昭儀更相譖訴,上不信后、淑妃之語,獨信昭儀。后不能曲事上左右,母魏國夫人柳氏及舅中書令柳奭入見六宮,又不為禮。武昭儀伺后所不敬者,必傾心與相結,所得賞賜分與之。由是后及淑妃動靜,昭儀必知之,皆以聞于上。

后寵雖衰,然上未有意廢也。會昭儀生女,后憐而弄之,后出,昭儀潛扼殺之,覆之以被。上至,昭儀陽歡笑,發(fā)被觀之,女已死矣,即驚啼。問左右,左右皆曰:“皇后適來此。”上大怒曰:“后殺吾女!”昭儀因泣訴其罪。后無以自明,上由是有廢立之志。又畏大臣不從,乃與昭儀幸太尉長孫無忌第,酣飲極歡,席上拜無忌寵姬子三人皆為朝散大夫,仍載金寶繒錦十車以賜無忌。上因從容言皇后無子以諷無忌,無忌對以他語,竟不順旨,上及昭儀皆不悅而罷。昭儀又令母楊氏詣無忌第,屢有祈請,無忌終不許。禮部尚書許敬宗亦數(shù)勸無忌,無忌厲色折之。

◎ 永徽六年乙卯,公元六五五年

春,正月,壬申朔,上謁昭陵;甲戌,還宮。

己丑,巂州道行軍總管曹繼叔破胡叢、顯養(yǎng)、車魯?shù)刃U于斜山,拔十余城。

庚寅,立皇子弘為代王,賢為潞王。

高麗與百濟、靺鞨連兵,侵新羅北境,取三十三城;新羅王春秋遣使求援。二月,乙丑,遣營州都督程名振、左衛(wèi)中郎將蘇定方發(fā)兵擊高麗。

夏,五月,壬午,名振等渡遼水,高麗見其兵少,開門渡貴端水逆戰(zhàn)。名振等奮擊,大破之,殺獲千馀人,焚其外郭及村落而還。

癸未,以右屯衛(wèi)大將軍程知節(jié)為蔥山道行軍大總管,以討西突厥沙缽羅可汗。

壬辰,以韓瑗為侍中,來濟為中書令。

六月,武昭儀誣王后與其母魏國夫人柳氏為厭勝,敕禁后母柳氏不得入宮。秋,七月,戊寅,貶吏部尚書柳奭為遂州刺史。奭行至扶風,岐州長史于承素希旨奏奭漏泄禁中語,復貶榮州刺史。

唐因隋制,后宮有貴妃、淑妃、德妃、賢妃皆視一品。上欲特置宸妃,以武昭儀為之,韓瑗、來濟諫,以為故事無之,乃止。

中書舍人饒陽李義府為長孫無忌所惡,左遷壁州司馬。敕未至門下,義府密知之,問計于中書舍人幽州王德儉,德儉曰:“上欲立武昭儀為后,猶豫未決者,直恐宰臣異議耳。君能建策立之,則轉禍為福矣。”義府然之,是日,代德儉直宿,叩閣上表,請廢皇后王氏,立武昭儀,以厭兆庶之心。上悅,召見,與語,賜珠一斗,留居舊職。昭儀又密遣使勞勉之,尋超拜中書侍郎。于是衛(wèi)尉卿許敬宗、御義大夫崔義玄、中丞袁公瑜皆潛布腹心于武昭儀矣。乙酉,以侍中崔敦禮為中書令。

八月,尚藥奉御蔣孝璋員外特置,仍同正員。員外同正自孝璋始。

長安令裴行儉聞將立武昭儀為后,以國家之禍必由此始,與長孫無忌、褚遂良私議其事。袁公瑜聞之,以告昭儀母楊氏,行儉坐左遷西州都督府長史。行儉,仁基之子也。

九月,戊辰,以許敬宗為禮部尚書。

上一日退朝,召長孫無忌、李勣、于志寧、褚遂良入內(nèi)殿。遂良曰:“今日之召,多為中宮,上意既決,逆之必死。太尉元舅,司空功臣,不可使上有殺元舅及功臣之名。遂良起于草茅,無汗馬之勞,致位至此,且受顧托,不以死爭之,何以下見先帝!”勣稱疾不入。無忌等至內(nèi)殿,上顧謂無忌曰:“皇后無子,武昭儀有子,今欲立昭儀為后,何如?”遂良對曰:“皇后名家,先帝為陛下所娶。先帝臨崩,執(zhí)陛下手謂臣曰:‘朕佳兒佳婦,今以付卿。’此陛下所聞,言猶在耳。皇后未聞有過,豈可輕廢!臣不敢曲從陛下,上違先帝之命!”上不悅而罷。明日又言之,遂良曰:“陛下必欲易皇后,伏請妙擇天下令族,何必武氏!武氏經(jīng)事先帝,眾所共知,天下耳目,安可蔽也。萬代之后,謂陛下為如何!愿留三思!臣今忤陛下,罪當死!”因置笏于殿階,解巾叩頭流血曰:“還陛下笏,乞放歸田里。”上大怒,命引出。昭儀在簾中大言曰:“何不撲殺此獠!”無忌曰:“遂良受先朝顧命,有罪不可加刑!”于志寧不敢言。

韓瑗因間奏事,涕泣極諫,上不納。明日又諫,悲不自勝,上命引出。瑗又上疏諫曰:“匹夫匹婦,猶相選擇,況天子乎!皇后母儀萬國,善惡由之,故嫫母輔佐黃帝,妲己傾覆殷王,《詩》云:‘赫赫宗周,褒姒滅之。’每覽前古,常興嘆息,不謂今日塵黷圣代。作而不法,后嗣何觀!愿陛下詳之,無為后人所笑!使臣有以益國,菹醢之戮,臣之分也!昔吳王不用子胥之言而麋鹿游于姑蘇。臣恐海內(nèi)失望,棘荊生于闕庭,宗廟不血食,期有日矣!”來濟上表諫曰:“王者立后,上法乾坤,必擇禮教名家,幽閑令淑,副四海之望,稱神礻氏之意。是故周文造舟以迎太姒,而興《關雎》之化,百姓蒙祚;孝成縱欲,以婢為后,使皇統(tǒng)亡絕,社稷傾淪。有周之隆既如彼,大漢之禍又如此,惟陛下詳察!”上皆不納。

它日,李勣入見,上問之曰:“朕欲立武昭儀為后,遂良固執(zhí)以為不可。遂良既顧命大臣,事當且已乎?”對曰:“此陛下家事,何必更問外人!”上意遂決。許敬宗宣言于朝曰:“田舍翁多收十斛麥,尚欲易婦;況天子欲立一后,何豫諸人事而妄生異議乎!”昭儀令左右以聞。庚午,貶遂良為潭州都督。

翻譯

太宗文武大圣大廣孝皇帝下之下貞觀二十二年(戊申、648)

唐紀十五唐太宗貞觀二十二年(戊申,公元648年)

[1]夏,四月,丁巳,右武候將軍梁建方擊松外蠻,破之。

[1]夏季,四月,丁巳(初七),右武候將軍梁建方擊敗松外蠻。

初,州都督劉伯英上言:“松外諸蠻暫降復叛,請出師討之,以通西洱、天竺之道。”敕建方發(fā)巴蜀十三州兵討之。蠻酋雙舍帥眾拒戰(zhàn),建方擊敗之,殺獲千余人。群蠻震懾,亡竄山谷。建方分遣使者諭以利害,皆來歸附,前后至者七十部,戶十萬九千三百,建方署其酋長蒙和等為縣令,各統(tǒng)所部,莫不感悅。因遣使詣西洱河,其帥楊盛大駭,具船將遁,使者曉諭以威信,盛遂請降。其地有楊、李、趙、董等數(shù)十姓,各據(jù)一州,大者六百,小者二、三百戶,無大君長,不相統(tǒng)壹、語雖小訛,其生業(yè)、風俗,大略與中國同,自云本皆華人,其所異者以十二月為歲首。

起初,州都督劉伯英上書言道:“松外各個蠻族暫時降附如今又叛亂,請求出兵討伐,以打通朝廷通往西洱、天竺的道路。”太宗敕令梁建方征發(fā)巴蜀十三州兵馬討伐他們。松外蠻族首領雙舍率眾抵抗,建方將其擊敗,殺死俘獲共有一千多人。眾蠻族大為震動,紛紛逃竄到山谷之中。建方分派使者說明利害關系,于是他們都來歸附,前后有七十個部落,十萬九千三百戶,建方委任其首領蒙和等人為縣令,各自統(tǒng)率本部,眾人感激涕零。建方又派使者到西洱河,當?shù)貙㈩I楊盛大為恐慌,準備好船只想要逃跑,使者曉以大唐軍隊的威嚴與信用,楊盛于是請求投降。該地區(qū)有楊、李、趙、董等幾十個大姓,各自據(jù)守一州,大的六百戶,小的有二、三百戶,沒有大的君王,互不統(tǒng)屬,方言土語雖然有小的差異,但其生活狀況與風俗習慣等大略與中原相同,自稱原本都是漢人,所不同的是以十二月為一年的開始。

[2]己未,契丹辱紇主曲據(jù)帥眾內(nèi)附,以其地置玄州,以曲據(jù)為刺史,隸營州都督府。

[2]己未(初九),契丹首領曲據(jù)率領兵眾歸附唐朝,唐朝在其居住地設置玄州,任命曲據(jù)為刺史,隸屬營州都督府。

[3]甲子,烏胡鎮(zhèn)將古神感將兵浮海擊高麗,遇高麗步騎五千,戰(zhàn)于易山,破之。其夜,高麗萬余人襲神感船,神感設伏,又破之而還。

[3]甲子(十四日),烏胡鎮(zhèn)守將領古神感領兵渡海進攻高麗,與高麗五千步騎兵遭遇,在易山激戰(zhàn),將其擊敗。當天夜里,高麗一萬多名士兵襲擊古神感的船只,神感設下埋伏,將高麗兵打得大敗,然后回師。

[4]初,西厥乙毗咄陸可汗以阿史那賀魯為葉護,居多邏斯水,在西州北千五百里,統(tǒng)處月、處密、始蘇、歌羅祿、失畢五姓之眾。乙毗咄陸奔吐火羅,乙毗射匱可汗遣兵迫逐之,部落亡散。乙亥,賀魯帥其余眾數(shù)千帳內(nèi)屬,詔處之于庭州莫賀城,拜左驍衛(wèi)將軍。賀魯聞唐兵討龜茲,請為鄉(xiāng)導,仍從數(shù)十騎入朝。上以為昆丘道行軍總管,厚宴賜而遣之。

[4]起初,西突厥乙毗咄陸可汗任命阿史那賀魯為葉護,居住在多邏斯河畔,在西州以北一千五百多里的地方,統(tǒng)轄處月、處密、始蘇、歌邏祿、失畢五個部落的兵眾。乙毗咄投奔吐火羅時,乙毗射匱可汗曾派兵追擊,咄部落散亡。乙亥(二十五日),阿史那賀魯率領其殘余力量幾千帳歸附唐朝,太宗降詔讓他們居住在庭州莫賀城,賀魯官拜左驍衛(wèi)將軍。賀魯聽說唐朝軍隊討伐龜茲,便請求做為向導,于是率領幾十名騎兵到朝廷。太宗任命他為昆丘道行軍總管,盛宴款待,厚加賞賜,讓他回到原居地。

[5]五月,庚子,右衛(wèi)率長史王玄策擊帝那伏帝王阿羅那順,大破之。

[5]五月,庚子(二十日),右衛(wèi)率長史王玄策進攻帝那伏帝王阿羅那順,將其打得大敗。

初,中天竺王尸羅逸多兵最強,四天竺皆臣之,玄策奉使至天竺,諸國皆遣使入貢。會尸羅逸多卒,國中大亂,其臣阿羅那順自立,發(fā)胡兵攻玄策,玄策帥從者三十人與戰(zhàn),力不敵,悉為所擒,阿羅那順盡掠諸國貢物。玄策脫身宵遁,抵吐蕃西境,以書征鄰國兵,吐蕃遣精銳千二百人,泥婆國遣七千余騎赴之。玄策與其副蔣帥二國之兵進至中天竺所居茶和羅城,連戰(zhàn)三日,大破之,斬首三千余級,赴水溺死者且萬人。阿羅那順棄城走,更收余眾,還與師仁戰(zhàn);又破之,擒阿羅那順。余眾奉其妃及王子,阻乾陀衛(wèi)江,師仁進擊之,眾潰,獲其妃及王子,虜男女萬二千人。于是天竺響震,城邑聚落降者五百八十余所,俘阿羅那順以歸。以玄策為朝散大夫。

起初,中天竺國王尸羅逸多兵力最強,東、西、南、北四天竺都臣服于他,王玄策奉使節(jié)到天竺,各國都派使者進獻貢品。恰巧尸羅逸多去世,國內(nèi)大亂,大臣阿羅那順自立為王,征發(fā)胡族兵進攻玄策,玄策率領隨從三十人與他們激戰(zhàn),抵御不住,全都被其擒獲,阿羅那順將各國的貢品掠奪干凈。玄策乘夜間只身脫逃,到達吐蕃西部邊境,發(fā)文書給鄰國征調兵馬,吐蕃派精兵一千二百人,泥婆國派七千多名騎兵赴戰(zhàn)。王玄策與副使蔣師仁率領二國的兵馬進逼到中天竺的居住地茶和羅城,激戰(zhàn)三天,大敗天竺兵,殺死三千多人,水中溺死者將近一萬人。阿羅那順棄城逃走,重新糾集殘余力量,掉過頭來與蔣師仁戰(zhàn)斗;蔣師仁又將其打敗,并生擒阿羅那順。剩余的天竺人擁戴阿羅那順的妃子及王子,在乾陀衛(wèi)江阻截唐軍,蔣師仁向其發(fā)動進攻,天竺兵眾潰敗,其妃子及王子被擒,其余被俘男女一萬二千人。于是天竺國內(nèi)大受震動,共有五百八十多個城邑和部落先后投降,玄策等人俘虜阿羅那順,班師回朝。朝廷任命玄策為朝散大夫。

[6]六月,乙丑,以白別部為居延州。

[6]六月,乙丑(十六日),唐朝以白別部所居地為居延州。

[7]癸酉,特進宋公蕭卒,太常議謚曰“德”,尚書議謚曰“肅”。上曰:“謚者,行之跡,當?shù)闷鋵崳芍u曰貞褊公。”子銳嗣,尚上女襄城公主。上欲為之營第,公主固辭,曰:“婦事舅姑,當朝夕侍側,若居別第,所闕多矣。”上乃命即第而營之。

[7]癸酉(二十日),特進宋公蕭去世,太常寺議定其謚號為德,尚書省議定謚號為隸。太宗說:“謚號本是標明人的行跡的,應當符合實際,可加謚號為貞褊公。”蕭的兒子蕭銳繼承其父的食邑爵位,并娶太宗女兒襄城公主為妻。太宗想要為他營建新的宅第,公主執(zhí)意辭退,并說:“媳婦侍奉公婆,應當早晚都在身邊,假如居住在別處,必然會有較多的缺失。”太宗于是命令就在蕭的原住所為他們營建新居。

[8]上以高麗困弊,議以明年發(fā)三十萬眾,一舉滅之,或以為大軍東征,須備經(jīng)歲之糧,非畜乘所能載,宜具舟艦為水運。隋末劍南獨無寇盜,屬者遼東之役,劍南復不預及,其百姓富庶,宜使之造舟艦。上從之。秋,七月,遣右領左右府長史強偉于劍南道伐木造舟艦,大者或長百尺,其廣半之。別遣使行水道,自巫峽抵江、揚,趣萊州。

[8]太宗認為高麗正值窮困凋弊,議定在明年征發(fā)三十萬兵力,一舉滅掉它。有人認為大軍東征,必須儲備一年的糧食,而牲畜并不能運載那么多,應當準備舟船用水運。隋朝末年惟獨劍南地區(qū)沒有寇盜與兵亂,近來遼東之戰(zhàn),劍南又一次不受牽累,當?shù)匕傩丈罡皇瑧斪屗麄冃拊熘鄞L谝缽钠浣ㄗh。秋季,七月,派右領左右府長史強偉在劍南道伐木造舟船,大船有的長一百尺,寬五十尺。造好后另派使者,走水路,從巫峽直抵江州、揚州,再駛往萊州。

[9]庚寅,西突厥相屈利啜請帥所部從討龜茲。

[9]庚寅(十一日),西突厥丞相屈利啜請求率領本部跟從唐軍討伐龜茲。

[10]初,左武衛(wèi)將軍武連縣公武安李君羨直玄武門,時太白屢晝見,主史占云:“女主昌。”民間又傳《秘記》云:“唐三世之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上惡之。會與諸武臣宴宮中,行酒令,使各言小名。君羨自言名五娘,上愕然,因笑曰:“何物女子,乃爾勇健!”又以君羨官稱封邑皆有“武”字,深惡之,后出為華州刺史。有布衣員道信,自言能絕粒,曉佛法,君羨深敬信之,數(shù)相從,屏人語。御史奏君羨與妖人交通,謀不軌。壬辰,君羨坐誅,籍沒其家。

[10]起初,左武衛(wèi)將軍、武連縣公、武安人李君羨掌管玄武門宿衛(wèi),當時金星多次在白天出現(xiàn),太史占卜說:“女主將興起。”民間又廣傳《秘記》中言:“唐朝三代之后,女主武王取代李氏據(jù)有天下。”太宗聽后非常厭惡。正趕上太宗在宮中與眾位武將飲宴,行酒令,讓每個人各講小名。李君羨自稱小名五娘,太宗非常驚訝,進而笑著說:“什么女子,竟這么勇健!”又因為君羨官銜封爵籍貫都有一個“武”字,非常厭惡,隨后讓他出任華州刺史。有個布衣名叫員道信,自稱能夠不進飲食,通曉佛法,李君羨非常敬慕相信他,多次與他形影相隨,竊竊私語。御史上奏稱君羨勾通妖人,圖謀叛亂。壬辰(十三日),李君羨因此事定罪處斬,全家被抄沒。

上密問太史令李淳風:“《秘記》所云,信有之乎?”對曰:“臣仰稽天象,俯察歷數(shù),其人已在陛下宮中,為親屬,自今不過三十年,當王天下,殺唐子孫殆盡,其兆既成矣。”上曰:“疑似者盡殺之,何如?”對曰:“天之所命,人不能違也。王者不死,徒多殺無辜。且自今以往三十年,其人已老,庶幾頗有慈心,為禍或淺。今借使得而殺之,天或生壯者肆其怨毒,恐陛下子孫,無遺類矣!”上乃止。

太宗曾秘密地問太史令李淳風:“《秘記》上所說的謠傳,真有其事嗎?”答道:“我仰觀天象,俯察歷數(shù),這個人現(xiàn)在已在陛下宮中了,是陛下親屬,從今往后不超過三十年,這個人當做天下的君王,并將大唐皇室子孫殺得不剩幾個,其征兆已經(jīng)形成了。”太宗說:“凡是有懷疑的統(tǒng)統(tǒng)殺掉,怎么樣?”李淳風答道:“此乃天命,人們不能夠違抗。未來稱王的人死不了,反而白白地殺死無辜。而且今后三十年,那個人也已經(jīng)老了,也許該存有慈善心腸,禍害可能會小些。如今即使找到此人將其殺死,老天或許會降生更加強壯的人大肆發(fā)泄怨恨,恐怕陛下的子孫就沒有幸免的了。”太宗于是不再過問此事。

[11]司空梁文昭公房玄齡留守京師,疾篤,上征赴玉華宮,肩輿入殿,至御座側乃下,相對流涕,因留宮下,聞其小愈則喜形于色;加劇則憂悴。玄齡謂諸子曰:“吾受主上厚恩,今天下無事,唯東征未已,群臣莫敢諫,吾知而不言,互有余責。”乃上表諫,以為:“《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陛下功名威德亦可足矣,拓地開疆亦可止矣,且陛下每決一重囚,必令三覆五奏,進素膳,止音樂者,重人命也。今驅無罪之士卒,委之鋒刃之下,使肝腦涂地,獨不足愍乎!向使高麗違失臣節(jié),誅之可也;侵擾百姓,滅之可也;他日能為中國患,除之可也。今無此三條而坐煩中國,內(nèi)為前代雪恥,外為新羅報讎,豈非所存者小,所損者大乎!愿陛下許高麗自新,焚陵波之船,罷應募之眾,自然華、夷慶賴,遠肅邇安。臣旦夕入地,儻蒙錄此哀鳴,死且不朽!”玄齡子遺愛尚上女高陽公主,上謂公主曰:“彼病篤如此,尚能憂我國家。”上自臨視,握手與訣,悲不自勝。癸卯,薨。

[11]司空梁文昭公房玄齡留守在京城,病情加重,太宗征召他到玉華宮,乘坐轎子進入殿內(nèi),到太宗御座旁邊才下轎,與太宗相對流淚,太宗將房玄齡留在宮中,聽說病情好轉則喜形于色;病情加重則憂慮憔悴。房玄齡對他的兒子們說:“我蒙受皇上的隆恩,如今天下無事,只有東征高麗一事沒有停止,眾位大臣都不敢勸諫,我明知其非而不說話,真是死有余辜啊。”于是上表章勸諫,認為:“《老子》說:‘知道滿足,不會遭到困辱,知道適可而止,不會遇到危險。’陛下的功名威德也可以知足了,開拓疆土也當適可而止,而且陛下每次叛決一個死刑犯人,一定要三次復議五次上奏,進素食,停止音樂,這正是重視人的性命啊。如今驅使無罪的士卒,讓他們往刀口上送,使之肝腦涂地,難道他們單單不足以憐憫嗎!假使當初高麗違背臣屬的禮節(jié),可以誅罰他們;假若侵擾老百姓,可以滅掉他們。以后會成為中原的禍患,也可以除掉他們。如今沒有這三條原因而只是無故煩勞中原百姓,我們對內(nèi)無非稱為前代雪恥,對外不過稱為新羅報仇,豈不是所得到的很少,失去的很大嗎!希望陛下容許高麗悔過自新,焚毀準備渡海用的船只,停止召募兵眾,自然華、夷慶幸有靠,遠服近安。我很快要死去的,倘若承蒙陛下采納將死者的哀鳴,死了也將不朽。”房玄齡的兒子房遺愛娶太宗女兒高陽公主為妻,太宗對公主說:“你的公公病得這么厲害,還能為國家的事憂心忡忡。”太宗親去探視,握著房玄齡的手與他告別,悲痛得不能自禁。癸卯(二十四日),房玄齡去世。

柳芳曰:玄齡佐太宗定天下,及終相位,凡三十二年,天下號為賢相;然無跡可尋,德亦至矣。故太宗定禍亂而房、杜不言功,王、魏善諫諍而房、杜讓其賢,英、衛(wèi)善將兵而房、杜行其道,理致太平,善歸人主。為唐宗臣,宜哉!

柳芳曰:房玄齡輔佐太宗平定天下,直到死于宰相位上,共三十二年,天下人號稱為賢相;然而沒有多少事跡可尋,道德也達到至高境界。所以太宗平定禍亂而房、杜二人不居功;王、魏徵善于諫諍而房、杜二人不爭其賢名;李世、李靖善于領兵作戰(zhàn)而房、杜二人輔行文道,使國家太平,將功勞歸諸君主。房玄齡被稱為有唐一代的宗臣,是很適宜的。

[12]八月,己酉朔,日有食之。

[12]八月,己酉朔(初一),出現(xiàn)日食。

[13]丁丑,敕越州都督府及婺、洪等州造海船及雙舫千一百艘。

[13]丁丑(二十九日),敕令越州都督府以及婺、洪等州修造海船及雙舫船一千一百艘。

[14]辛未,遣左領軍大將軍執(zhí)失思力出金山道擊薛延陀余寇。

[14]辛未(二十三日),派遣左領軍大將軍執(zhí)失思力從金山道出兵進攻薛延陀殘余勢力。

[15]九月,庚辰,昆丘道行軍大總管阿史那社爾擊處月、處密,破之,余眾悉降。

[15]九月,庚辰(初二),昆丘道行軍大總管阿史那社爾進攻處月、處密,將其擊敗,余眾全部投降。

[16]癸未,薛萬徹等伐高麗還。萬徹在軍中,使氣陵物,裴行方奏其怨望,坐除名,流象州。

[16]癸未(初五),薛萬徹等人征伐高麗返回朝廷。萬徹在軍中,恃才傲物,盛氣凌人,裴行方上奏稱其有怨言,因而被罷官除掉名籍,流放到象州。

[17]己丑,新羅奏為百濟所攻,破其十三城。

[17]己丑(十一日),新羅向朝廷上奏表稱百濟進攻其國,攻克十三座城。

[18]己亥,以黃門侍郎褚遂良為中書令。

[18]己亥(二十一日),任命黃門侍郎褚遂良為中書令。

[19]強偉等發(fā)民造船,役及山獠,雅、邛、眉三州獠反。壬寅,遣茂州都督張士貴、右衛(wèi)將軍梁建方發(fā)隴右、峽中兵二萬余人以擊之。蜀人苦造船之役,或乞輸直雇潭州人造船;上許之。州縣督迫嚴急,民至賣田宅、鬻子女不能供,谷價踴貴,劍外騷然,上聞之,遣司農(nóng)少卿長孫知人馳驛往視之。知人奏稱:“蜀人脆弱,不耐勞劇,大船一艘,庸絹二千二百三十六匹。山谷已伐之木,挽曳未畢,復征船庸,二事并集,民不能堪,宜加存養(yǎng)。”上乃敕潭州船庸皆從官給。

[19]強偉等人征發(fā)百姓造船,山獠人也去做力役,雅、邛、眉三州獠民造反。壬寅(二十四日),朝廷派茂州都督張士貴、右衛(wèi)將軍梁建方征發(fā)隴右、峽中的士兵二萬多人進攻獠民。蜀人苦于造船的勞役,有人請求出價錢雇傭潭州人造船,太宗允許。州縣官吏督促過急,百姓們甚至賣田地宅院、賣兒賣女都供不上,糧價猛漲,引起劍外一帶騷動。太宗聽說后,派司農(nóng)寺少卿長孫知人飛奔前往視察。知人上奏稱:“蜀人身體虛弱,不能承受劇烈勞動。大船一艘,雇人要給絹二千二百三十六匹。山谷之中已經(jīng)砍伐的樹木,還沒有全部運出來,又要征調船庸,二件事并在一起,百姓們承受不了,應當加以存恤養(yǎng)護。”太宗于是敕令雇潭州人的造船費用由政府支給。

[20]冬,十月,癸丑,車駕還京師。

[20]冬季,十月,癸丑(初六),太宗車駕回到京城。

[21]回紇吐迷度兄子烏紇蒸其叔母。烏紇與俱陸莫賀達官俱羅勃,皆突厥車鼻可汗之婿也,相與謀殺吐迷度以歸車鼻。烏紇夜引十余騎襲吐迷度,殺之。燕然副都護元禮臣使人誘烏紇,許奏以為瀚海都督,烏紇輕騎詣禮臣謝,禮臣執(zhí)而斬之,以聞。上恐回紇部落離散,遣兵部尚書崔敦禮往安撫之。久之,俱羅勃入見,上留之不遣。

[21]回紇吐迷度的侄子烏紇娶其嬸嬸為妻。烏紇與俱陸莫賀侍從官俱羅勃,都是突厥車鼻可汗的女婿,二人互相謀劃殺掉吐迷度歸附車鼻。烏紇乘夜晚帶領十多個騎兵襲擊吐迷度,將他殺死。燕然副都護元禮臣派人誘降烏紇,答應他上奏太宗封他為瀚海都督,烏紇騎馬到元禮臣處面謝,禮臣將他抓起來殺死,上報朝廷。太宗擔心回紇各部落分散,派兵部尚書崔敦禮前往安撫。又過了一些天,俱羅勃到朝中拜見太宗,太宗將他留下,不讓他回去。

[22]阿史那社爾既破處月、處密,引兵自焉耆之西趨龜茲北境,分兵為五道,出其不意,焉耆王薛婆阿那支棄城奔龜茲,保其東境。社爾遣兵追擊,擒而斬之,立其從父弟先那準為焉耆王,使修職貢。龜茲大震,守將多棄城走。社爾進屯磧口,去其都城三百里,遣伊州刺史韓威帥千余騎為前鋒,驍衛(wèi)將軍曹繼叔次之。至多褐城,龜茲王訶利布失畢、其相那利、羯獵顛帥眾五萬拒戰(zhàn)。鋒刃甫接,威引兵偽遁,龜茲悉眾追之,行三十里,與繼叔軍合。龜茲懼,將卻,繼叔乘之,龜茲大敗,逐北八十里。

[22]阿史那社爾打敗處月、處密后,領兵從焉耆的西面直抵龜茲北部邊境,分兵五路,出其不意,焉耆國王薛婆阿那支棄城投奔龜茲,據(jù)守其東部邊境。阿史那社爾派兵追擊,生擒并殺掉他,立他的堂弟先那準為焉耆國王,讓他繼續(xù)向唐朝進貢。龜茲大為震動,守城將士多棄城逃走。阿史那社爾進駐磧口,離龜茲都城三百里,派伊州刺史韓威率領一千多騎兵為前鋒,驍衛(wèi)將軍曹繼叔緊隨其后。到了多褐城,龜茲國王訶利布失華、丞相那利、羯獵顛率領五萬兵眾抵抗。短兵相接,韓威引兵假裝后退,龜茲兵傾巢出兵追擊,跑了有三十里,韓威與曹繼叔的軍隊會合。龜茲兵害怕,想要退卻,曹繼叔乘機反擊,龜茲大敗,北逃八十里。

[23]甲戌,以回紇吐迷度子翊左郎將婆閏為左驍衛(wèi)大將軍、大俟利發(fā)、瀚海都督。

[23]甲戌(二十七日),唐朝任命回紇吐迷度的兒子、翊左郎將婆閏為左驍衛(wèi)大將軍、大俟利發(fā)、瀚海都督。

[24]十一月,庚子,契丹帥窟哥、奚帥可度者并帥所部內(nèi)屬。以契丹部為松漠府,以窟哥為都督;又以其別帥達稽等部為峭落等九州,各以其辱紇主為刺史。以奚部為饒樂府,以可度者為都督;又以其別帥阿會等部為弱水等五州,亦各以其辱紇主為刺史。辛丑,置東夷校尉官于營州。

[24]十一月,庚子(二十三日),契丹將領窟哥、奚族將領可度者一同率領本部歸附唐朝。朝廷將契丹本部改為松漠府,任命窟哥為都督;又以其將領達稽等部為峭落等九州,各自任命他們的首領為刺史。以奚族本部為鐃樂府,任命可度者為都督;又以其將領阿會等部為弱水等五州,也是各任命其部族首領為刺史。辛丑(二十四日),在營州設置東夷校尉官。

[25]十二月,庚午,太子為文德皇后作大慈恩寺成。

[25]十二月,庚午(二十四日),太子李治為文德皇后建造大慈恩寺竣工。

[26]龜茲王布失畢既敗,走保都城,阿史那社爾進軍逼之,布失畢輕騎西走。社爾拔其城,使安西都護郭孝恪守之。沙州刺史蘇海政、尚輦奉御薛萬備帥精騎追布失畢,行六百里,布失畢窘急,保撥換城,社爾進軍攻之四旬,閏月,丁丑,拔之,擒布失畢及羯獵顛。那利脫身走,潛引西突厥之眾并其國兵萬余人,襲擊孝恪。孝恪營于城外,龜茲人或告之,孝恪不以為意。那利奄至,孝恪帥所部千余人將入城,那利之眾已登城矣,城中降胡與之相應,共擊孝恪,矢刃如雨,孝恪不能敵,將復出,死于西門。城中大擾,倉部郎中崔義超召募得二百人,衛(wèi)軍資財物,與免茲戰(zhàn)于城中,曹繼叔,韓威亦營于城外,自城西北隅擊之。那利經(jīng)宿乃退,斬首千余級,城中始定。后旬余日,那利復引山北龜茲萬余人趣都城,繼叔逆擊,大破之,斬首八千級。那利單騎走,龜茲人執(zhí)之,以詣軍門。

[26]龜茲國王布失畢兵敗后,退保都城,阿史那社爾急行軍逼近,布失畢率領輕騎出城西逃。社爾攻下其都城,讓安西都護郭孝恪守衛(wèi)此城。沙州刺史蘇海政、尚輦奉御薛萬備率領精銳騎兵追擊布失畢,行軍六百里,布失畢慌慌

張張,據(jù)守撥換城,社爾領兵攻城,用了四十天,閏十二月,丁丑(初一),攻陷城池,生擒布失畢以及羯獵顛。那利只身逃走,暗中勾引西突厥的兵力與本國兵力合在一處共一萬多人,襲擊郭孝恪。郭孝恪在城外安營扎帳,有的龜茲人告訴他那利即將趕來,孝恪不以為意。那利忽然大兵壓境,郭孝恪率領本部一千多人想要進入城里,那利兵眾已經(jīng)登上城墻,城內(nèi)投降的胡兵與那利里應外合,共同夾擊郭孝恪,萬箭齊發(fā),刀劍如雨,孝恪抵擋不住,想要再次沖出來,被射死在西門。城中大亂,倉部郎中崔義超召募得二百人,保衛(wèi)軍需財物,與龜茲兵在城中展開激戰(zhàn),曹繼叔、韓威也在城外扎營,從城西北角進攻龜茲。經(jīng)過一夜激戰(zhàn),那利兵撤退,唐軍殺死龜茲兵三千多人,城中才安定下來。十多天之后,那利又帶引山北龜茲一萬多人逼近都城,曹繼叔迎擊,將其打敗,殺死八千人。那利一個人騎馬逃走,龜茲人將他抓住,送到軍門。

阿史那社爾前后破其大城五,遣左衛(wèi)郎將權祗甫詣諸城,開示禍福,皆相帥請降,凡得七百余城,虜男女數(shù)萬口。社爾乃召其父老,宣國威靈,諭以伐罪之意,立其王之弟葉護為王;龜茲人大喜。西域震駭,西突厥、于闐、安國爭饋駝馬軍糧,社爾勒石紀功而還。

阿史那社爾前后共攻下大城五座,派左衛(wèi)郎將權祗甫到各個城中,曉以禍福,各城相繼請求投降,共得七百多城,俘虜男女幾萬人。社爾于是召集城中父老,宣示朝廷的威嚴神靈,講明征伐有罪之國的道理,立龜茲國王的弟弟葉護為國王;龜茲人非常高興。西域地區(qū)震駭,西突厥、于闐、安國爭著送駱駝馬匹和軍糧,社爾刻石碑紀功,而后班師回朝。

[27]戊寅,以昆兵道行軍總管、左驍衛(wèi)將軍阿史那賀魯為泥伏沙缽羅葉護,賜以鼓纛,使招討西突厥之未服者。

[27]戊寅(初二),唐朝任命昆丘道行軍總管、左驍衛(wèi)將軍阿史那賀魯為泥伏沙缽羅葉護,賜給鼓和大旗,讓他招撫討伐未歸服的西突厥人。

[28]癸未,新羅相金春秋及其子文王入見。春秋,真德之弟也。上以春秋為特進,文王為左武衛(wèi)將軍。春秋請改章服從中國,內(nèi)出冬服賜之。

[28]癸未(初七),新羅國丞相金春秋與他的兒子金文王來到唐朝拜見太宗。金春秋是金真德的弟弟。太宗封春秋為特進,文王為左武衛(wèi)將軍。春秋請求按照唐朝的式樣改革新羅官員的禮服,太宗拿出冬服賜給他。

二十三年(巳酉、649)

二十三年(巳酉,公元649年)

[1]春,正月,辛亥,龜茲王布失畢及其相那利等至京師,上責讓而釋之,以布失畢為左武衛(wèi)中郎將。

[1]春季,正月,辛亥(初六),龜茲國王布失畢及其丞相那利等人被押到了京城,太宗予以責備后將他們放了,任命布失畢為左武衛(wèi)中郎將。

[2]西南徒莫祗等蠻內(nèi)附,以其地為傍、望、覽、丘四州,隸朗州都督府。

[2]西南地區(qū)徒莫祗等蠻族歸附唐朝,以其轄地設傍、望、覽、丘四州,隸屬于朗州都督府。

[3]上以突厥車鼻可汗不入朝,遣右驍衛(wèi)郎將高侃發(fā)回紇、仆骨等兵襲擊之。兵入其境,諸部落相繼來降。拔悉密吐屯肥羅察降,以其地置新黎州。

[3]太宗因突厥車鼻可汗不來朝見,派右驍衛(wèi)郎將高侃征發(fā)回紇、仆骨等兵馬襲擊突厥。軍隊到了突厥境內(nèi),各部相繼前來投降。拔悉密首領肥羅察投降,唐朝在其原地設置新黎州。

[4]二月,丙戌,置瑤池都督府,隸安西都護;戊子,以左衛(wèi)將軍阿史那賀魯為瑤池都督。

[4]二月,丙戌(十一月),唐朝設置瑤池都督府,隸屬于安西都護;戊子(十三日),任命左衛(wèi)將軍阿史那賀魯為瑤池都督。

[5]三月,丙辰,置豐州都督府,使燕然都護李素立兼都督。

[5]三月,丙辰(十三日),唐朝設置豐州都督府,由燕然都護李素立兼任都督職。

[6]去冬旱,至是始雨。辛酉,上力疾至顯道門外,赦天下。丁卯,敕太子于金液門聽政。

[6]上一年冬季大旱,到此時才下了第一場雨。辛酉(十七日),太宗支撐病體到了顯道門外,大赦天下。丁卯(二十三日),太宗敕令太子李治在金液門聽政。

[7]夏,四月,乙亥,上行幸翠微宮。

[7]夏季,四月,乙亥(初一),太宗行幸翠微宮。

[8]上謂太子曰:“李世才智有余,然汝與之無恩,恐不能懷服。我今黜之,若其即行,俟我死,汝于后用為仆射,親任之;若徘徊顧望,當殺之耳。”五月,戊午,以同中書門下三品李世為疊州都督;世受詔,不至家而去。

[8]太宗對太子說:“李世才智有余,然而你對他沒有恩德,恐怕不能夠敬服你。我現(xiàn)在將他降職,假如他即刻就走,等我死后,你以后可再重用他為仆射,視為親信;如果他俳徊觀望,應當殺掉他。”五月,戊午(十五日),任命同中書門下三品李世為疊州都督;世接受詔令后,沒有回家即去上任。

[9]辛酉,開府儀同三司衛(wèi)景武公李靖薨。

[9]辛酉(十八日),開府儀同三司衛(wèi)景武公李靖去世。

[10]上苦利增劇,太子晝夜不離側,或累日不食,發(fā)有變白者。上泣曰:“汝能孝愛如此,吾死何恨!”丁卯,疾篤,召長孫無忌入含風殿。上臥,引手捫無忌頤,無忌哭,悲不自勝;上竟不得有所言,因令無忌出。己巳,復召無忌及褚遂良入臥內(nèi),謂之曰:“朕今悉以后事付公輩。太子仁孝,公輩所知,善輔導之!”謂太子曰:“無忌、遂良在,汝勿憂天下!”又謂遂良曰:“無忌盡忠于我,我有天下,多其力也,我死,勿令讒人間之。”仍令遂良草遺詔。有頃,上崩。

[10]太宗病情加重,上吐下泄,太子晝夜不離身邊,有時一連幾日不進食,頭發(fā)有的已變白。太宗流著淚說:“你這么孝敬疼愛我,我死了還有什么遺憾!”丁卯(二十四日),太宗病情危急,召長孫無忌到含風殿。太宗躺在床上,伸出手摸著長孫無忌的腮,無忌大聲痛哭,不能自己;太宗竟說不出話來,于是令無忌出宮。己巳(二十六日),又召長孫無忌與褚遂良進入臥室內(nèi),對他們說:“朕如今將后事全都托付給你們。太子仁義孝敬,你們也都知道的,望你們善加輔佐教導!”對太子說:“有無忌、遂良在,你不用為大唐江山擔憂!”又對褚遂良說:“無忌對我竭盡忠誠,我能擁有大唐江山,無忌出力較多,我死之后,不要讓小人進讒言挑撥離間。”于是令褚遂良草擬遺詔。過了不久,太宗去世。

太子擁無忌頸,號慟將絕,無忌攬?zhí)椋執(zhí)幏直娛乱园矁?nèi)外,太子哀號不已,無忌曰:“主上以宗廟社稷付殿下,豈得效匹夫唯哭泣乎!”乃秘不發(fā)喪。庚午,無忌等請?zhí)酉冗€,飛騎、勁兵及舊將皆從。辛未,太子入京城;大行御馬輿,侍衛(wèi)如平日,繼太子而至,頓于兩儀殿。以太子左庶子于志寧為侍中,少詹事張行成兼侍中,以檢校刑部尚書、右庶子、兼吏部侍郎高季輔兼中書令。壬申,發(fā)喪太極殿,宣遺詔,太子即位。軍國大事,不可停闕;平常細務,委之有司。諸王為都督、刺史者,并聽奔喪,濮王泰不在來限。罷遼東之役及諸土木之功。四夷之人入仕于朝及來朝貢者數(shù)百人,聞喪皆慟哭,剪發(fā)、面、割耳,流血灑地。

太子抱著長孫無忌的脖子,號淘痛哭,悲痛欲絕,長孫無忌抹去眼淚,請求太子處理眾事以安朝內(nèi)外,太子不停地哀嚎,無忌說:“皇上將宗廟社稷交付給殿下,怎么能效法一般人只知道哭泣呢?”于是秘不發(fā)喪。庚午(二十七日),長孫無忌等人請求太子先回到皇宮,飛騎、精悍步兵及舊將領紛紛跟隨。辛未(二十八日),太子進入京城;辭世的天子所用的馬車,侍衛(wèi)兵如同平時一樣,繼太子之后到達京城,安頓在兩儀殿。任命太子左庶子于志寧為侍中,少詹事張行成兼任侍中,任命檢校刑部尚書、右庶子、兼吏部侍郎高季輔兼任中書令。壬申(二十九日),在太極殿發(fā)喪,宣示太宗遺詔,太子即皇帝位。軍國大事,不可停下不辦;平常瑣細事務,委托給有關官署。諸王在外任都督、刺史的,都聽憑他們前來奔喪,但濮王李泰不在奔喪的范圍內(nèi)。廢止遼東的征戰(zhàn)及各項土木工程。四方各部族在朝做官及來朝進貢的幾百人,聽說太宗死了,都失聲痛哭,剪頭發(fā)、用刀劃臉、割耳朵等,流血滿地。

六月,甲戌朔,高宗即位,赦天下。

六月,甲戌朔(初一),高宗李治即位,大赦天下。

[11]丁丑,以疊州都督李為特進、檢校洛州刺史、洛陽宮留守。

[11]丁丑(初四),任命疊州都督李世為特進、檢校洛州刺史、洛陽宮留守。

[12]先是,太宗二名,令天下不連言者勿避;至是,始改官名犯先帝諱者。

[12]先前,太宗“世民”二字,令天下不連在一起寫的不用避諱;到了此時,開始更改犯先帝名諱的官名。

[13]癸未,以長孫無忌為太尉,兼檢校中書令,知尚書、門下二省事。無忌固辭知尚書省事,帝許之,仍令以太尉同中書門下三品。癸巳,以李為開府儀同三司、同中書門下三品。

[13]癸未(初十),任命長孫無忌為太尉,兼檢校中書令,掌管尚書、門下二省事務。無忌執(zhí)意辭退掌管尚書省,高宗答允,于是命他為太尉同中書門下三品。癸巳(二十日),任命李世為開府儀同三司、同中書門下三品。

[14]阿史那社爾之破龜茲也,行軍長史薛萬備請因兵威說于闐王伏信入朝,社爾從之。秋,七月,己酉,伏信隨萬備入朝,詔入謁梓官。

[14]阿史那社爾打敗龜茲后,行軍長史薛萬備請求借著軍隊威懾勸說于闐國王伏信入京朝見,社爾聽從其意見。秋季,七月,己酉(初六),伏信隨薛萬備入朝,高宗下詔讓他謁見太宗靈柩。

[15]八月,癸酉,夜,地震,晉州尤甚,壓殺五千余人。

[15]八月,癸酉(初一),夜里,發(fā)生地震,晉州震情尤其嚴重,死五千多人。

[16]庚寅,葬文皇帝于昭陵,廟號太宗。阿史那社爾、契何力請殺身殉葬,上遣上諭以先旨不許。蠻夷君長為先帝所擒服者頡利等十四人,皆琢石為其像,刻名列于北司馬門內(nèi)。

[16]庚寅(十八日),安葬太宗皇帝于昭陵,廟號太宗。阿史那社爾、契何力請求自殺殉葬,高宗派人告訴他們先帝遺旨不允許。被太宗擒獲歸服的各部族首領頡利等十四人,都雕刻他們的石人像,并刻上名字排列在北司馬門內(nèi)。

[17]丁酉,禮部尚書許敬宗奏弘農(nóng)府君廟應毀,請藏主于西夾室,從之。

[17]丁酉(二十五日),禮部尚書許敬宗奏請應毀掉弘農(nóng)府君廟,請將供奉的神主藏在太廟的西夾室,高宗依準。

[18]九月,乙卯,以李為左仆射。

[18]九月,乙卯(十三日),任命李世為尚書左仆射。

[19]冬,十月,以突厥諸部置舍利等五州隸云中都督府,蘇農(nóng)等六州隸定襄都督府。

[19]冬季,十月,在突厥各部設置舍利等五州隸屬于云中都督府,蘇農(nóng)等六州隸屬定襄都督府。

[20]乙亥,上問大理卿唐臨系囚之數(shù),對曰:“見囚五十余人,唯二人應死。”上悅。上嘗錄系囚,前卿所處者多號呼號稱冤,臨所處者獨無言。上怪問其故。囚曰:“唐卿所處,本自無冤”。上嘆息良久,曰:“治獄者不當如是邪!”

[20]乙亥(初四),高宗詢問大理寺卿唐臨在押的囚犯數(shù)目,答道:“現(xiàn)關押五十多人,只有二人應當處死。”高宗聽后十分高興。高宗曾親自訊問犯人的罪狀,前任大理寺卿處置過的犯人多大聲喊冤。唐臨處置的犯人卻不發(fā)一言。高宗感到奇怪,問他們是何原因。犯人們說:“唐臨判處的,本來就無冤枉。”高宗感嘆很久,說道:“治理刑獄的官員不應當如此嗎!”

[21]上以吐蕃贊普弄贊為駙馬都尉,封西海郡王。贊普致書于長孫無忌等云:“天子初即位,臣下有不忠者,當勒兵赴國討除之。”

[21]高宗任命吐蕃贊普棄宗弄贊為駙馬都尉,封為西海郡王。贊普寄書給長孫無忌等人寫道:“大唐天子剛剛即位,大臣有不忠誠的,理當率兵赴國內(nèi)討伐除滅。”

[22]十二月,詔濮王泰開府置僚屬,車服珍膳,特加優(yōu)異。

[22]十二月,高宗頒布詔令允許濮王李泰開設府署設置僚屬,車馬服飾與珍貴膳食等,特加優(yōu)惠供給。

高宗天皇大圣大弘孝皇帝上之上永徽元年(庚戌、650)

唐高宗永徽元年(庚戌,公元650年)

[1]春,正月,辛丑朔,改元。

[1]春季,正月,辛丑朔(初一),改年號為永徽。

[2]丙午,立妃王氏為皇后。后,思政之孫也。以后父仁為特進、魏國公。

[2]丙午(初六),高宗立妃子王氏為皇后。皇后乃是王思政的孫女。封皇后的父親王仁為特進、魏國公。

[3]己未,以張行成為侍中。

[3]己未(十九日),任命張行成為侍中。

[4]辛酉,上召朝集使,謂曰:“朕初即位,事有不便于百姓者悉宜陳,不盡者更封奏。”自是日引刺史十人入閣,問以百姓疾苦,及其政治。

[4]辛酉(二十一日),高宗召見各地的朝集使,對他們說:“朕剛剛即位,有對百姓不便利的事情你們都應奏陳,未說透徹的再次上書啟奏。”從此每天帶十名刺史進入閣中,詢問民間百姓疾苦,及其從政措施。

有洛陽人李弘泰誣告長孫無忌謀反,上命立斬之。無忌與褚遂良同心輔政,上亦尊禮二人,恭己以聽之,故永徽之政,百姓阜安,有貞觀之遺風。

有一個洛陽人李弘泰誣告長孫無忌謀反,高宗命令即刻處斬。無忌與褚遂良齊心協(xié)力輔佐高宗治理朝政,高宗也尊重禮遇二人,謙恭地聽從二人的意見,故而永徽年間的朝政,百姓安康,有貞觀朝的遺風。

[5]太宗女衡山公主應適長孫氏,有司以為服既公除,欲以今秋成婚。于志寧上言:“漢文立制,本為天下百姓。公主服本斬衰,縱使服隨例除,豈可情隨例改,請俟三年喪畢成婚。”上從之。

[5]太宗的女兒衡山公主應當下嫁長孫氏,有關官員認為天子既已因公脫去喪服,想讓公主在當年秋季成婚。于志寧上書言道:“漢文帝立下不必穿喪服三年的制度,本來是為了天下的百姓。公主服喪本應穿上粗麻布做的衣服,縱使援照漢代舊例脫去了喪服,哀情怎么可以隨著舊例一下子就改變了呢,請待三年服喪期滿后再批準成婚。”高宗依準。

[6]二月,辛卯,立皇子孝為許王,上金為杞王,素節(jié)為雍王。

[6]二月,辛卯(二十二日),立皇子李孝為許王,李上金為杞王,李素節(jié)為雍王。

[7]夏,五月,壬戌,吐蕃贊普弄贊卒,其嫡子早死,立其孫為贊普。贊普幼弱,政事皆決于國相祿東贊。祿東贊性明達嚴重,行兵有法,吐蕃所以強大,威服氐、羌,皆其謀也。

[7]夏季,五月,壬戌(二十四日),吐蕃贊普棄宗弄贊去世,他的嫡長子早已死去,便立他的孫子為贊普。贊普年幼懦弱,政事都由吐蕃的丞相祿東贊裁決。祿東贊性情通達嚴肅,治軍有方,吐蕃之所以強盛壯大,威震攝服氐、羌族,都是由于他的謀略。

[8]六月,高侃擊突厥,至阿息山。車鼻可汗召諸部兵皆不赴,與數(shù)百騎遁去。侃帥精騎追至金山,擒之以歸,其眾皆降。

[8]六月,高侃進攻突厥,到達阿息山。車鼻可汗征召各部兵馬都不赴命,無可奈何率領幾百名騎兵逃走。高侃率領精銳騎兵追到金山,生擒車鼻可汗后返回,其手下兵眾紛紛投奔。

[9]初,阿史那社爾虜龜茲王布失畢,立其弟為王。唐兵既還,其酋長爭立,更相攻擊。秋,八月,壬午,詔復以布失畢為龜茲王,遣歸國,撫其眾。

[9]起初,阿史那社爾俘虜了龜茲國王布失畢,立他的弟弟為國王。唐朝軍隊返回朝廷后,各部落首領爭奪王位,相互攻擊。秋季,八月,壬午(十六日),高宗頒布詔令讓布失畢重新做龜茲國王,派遣他回到本國,安撫民眾。

[10]九月,庚子,高侃執(zhí)車鼻可汗至京師,釋之,拜左武衛(wèi)將軍,處其余眾于郁督軍山,置狼山都督府以統(tǒng)之。以高侃為衛(wèi)將軍。于是突厥盡為封內(nèi)之臣,分置單于、瀚海二都護府。單于領狼山、云中、桑乾三都督,蘇農(nóng)等一十四州;瀚海領瀚海、金徽、新黎等七都督,仙萼等八州;各以其酋長為刺史、都督。

[10]九月,庚子(初四),高侃將車鼻可汗押送到京城,釋放了他,拜官左武衛(wèi)將軍,將突厥剩余民眾安置在郁督軍山,并設置狼山都督府以統(tǒng)率他們。任命高侃為衛(wèi)將軍。從此突厥人全部為大唐封土內(nèi)的臣民,分別設置單于、瀚海二個都護府。單于都護府統(tǒng)領狼山、云中、桑干三個都督府,蘇農(nóng)等十四個州;瀚海都護府管轄瀚海、金徽、新黎等七個都督府,仙萼等八個州;各自任命其部落首領為刺史、都督。

[11]癸亥,上出畋,遇雨,問諫議大夫昌樂谷那律曰:“油衣若為則不漏?”對曰:“以瓦為之,必不漏。”上悅,為之罷獵。

[11]癸亥(二十七日),高宗出城游獵,遇上大雨,便問諫議大夫昌樂人谷那律:“遮雨的油衣怎么樣才能不漏水?”答道:“用瓦片做的,肯定不會漏。”高宗聽后高興,為此停止打獵。

[12]李固求解職;冬,十月,戊辰,解左仆射,以開府儀同三司、同中書門下三品。

[12]李世執(zhí)意請求辭職;冬季,十月,戊辰(初三),解除李世的尚書左仆射職務,仍任開府儀同三司、同中書門下三品。

[13]己未,監(jiān)察御史陽武韋思謙劾奏中書令褚遂良抑買中書譯語人地。大理少卿張睿冊以為準估無罪。思謙奏曰:“估價之設,備國家所須,臣下交易,豈得準估為定!睿冊舞文,附下罔上,罪當誅。”是日,左遷遂良為同州刺史,睿冊循州刺史。思謙名仁約,以字行。

[13]己未(疑誤),監(jiān)察御史、陽武人韋思謙上奏疏彈劾中書令褚遂良壓價購買中書省翻譯人員的土地。大理寺少卿張睿冊認為是依估定價格購買,沒有罪。思謙上奏說:“設置估定價格,是預備國家需要時征收用的,臣下之間的交易,怎么能夠按照估定的價格呢?睿冊利用文書舞弊,附和臣下,欺罔皇上,按其罪行應當處死。”當天,將褚遂良降職為同州刺史,張睿冊降為遁州刺史。思謙名仁約,通常以字稱呼。

[14]十二月,庚午,梓州都督謝萬歲、兗州都督謝法興、與黔州都督李孟嘗討琰州叛獠;萬歲、法興入洞招慰,為獠所殺。

[14]十二月,庚午(初五),梓州都督謝萬歲、兗州都督謝法興,與黔州都督李孟嘗合兵討伐琰州反叛的獠民;萬歲、法興二人進入獠民居住的山洞里招撫他們,被獠民殺死。

二年(辛亥、651)

二年(辛亥,公元651年)

[1]春,正月,乙巳,以黃門侍郎宇文節(jié)、中書侍郎柳并同中書門下三品。,亨之兄子,王皇后之舅也。

[1]春季,正月,乙巳(十一日),唐朝任命黃門侍郎宇文節(jié)、中書侍郎柳二人為同中書門下三品。柳是柳亨的侄子,王皇后的舅舅。

[2]左驍衛(wèi)將軍、瑤池都督阿史那賀魯招集離散,廬帳漸盛,聞太宗崩,謀襲取西、庭二州。庭州刺史駱弘義知其謀,表言之,上遣通事舍人橋寶明馳往慰撫。寶明說賀魯,領長子運入宿衛(wèi),授右驍衛(wèi)中郎將,尋復遣歸。運乃說其父擁眾西走,擊破乙毗射匱可汗,并其眾,建牙于雙河及千泉,自號沙缽羅可汗,咄陸五啜、努失畢五俟斤皆歸之,勝兵數(shù)十萬,與乙毗咄陸可汗連兵,處月、處密及西域諸國多附之。以運為莫賀咄葉護。

[2]左驍衛(wèi)將軍、瑤池都督阿史那賀魯招集當?shù)仉x散的百姓,草廬帳篷漸漸多起來,聽說唐太宗駕崩后,便謀劃著偷襲攻取西、庭二州。庭州刺史駱弘義得悉他的計謀,上表給朝廷講明其事,高宗派通事舍人橋寶明飛奔前往安撫。寶明勸說阿史那賀魯,讓他的長子運到朝中當宿衛(wèi)官,授官為右驍衛(wèi)中郎將,不久唐朝又遣送運回去。運于是勸說他父親領兵往西走,打敗乙毗射匱可汗,兼并其兵眾,在雙河及千泉建立牙帳,自稱為沙缽羅可汗,咄陸五部和努失畢五部都歸順他,擁有兵力幾十萬,又與乙毗咄陸可汗的軍隊聯(lián)合,處月、處密以及西域各國都依附于他們。封運為莫賀咄葉護。

[3]焉耆王婆伽利卒,國人表請復立故王突騎支;夏,四月,詔加突騎支右武衛(wèi)將軍,遣還國。

[3]焉耆國王婆伽利去世,本國人上表請求重新?lián)砹⒗贤跬或T支;夏季,四月,高宗下詔加封突騎支為右武衛(wèi)將軍,讓他回到國中。

[4]金州刺史滕王元嬰驕奢縱逸,居亮陰中,畋游無節(jié),數(shù)夜開城門,勞擾百姓,或引彈彈人,或埋人雪中以戲笑。上賜書切讓之,且曰:“取適之方,亦應多緒,晉靈荒君,何足為則!朕以王至親,不能致王于法,今書王下上考以愧王心。”

[4]金州刺史、滕王李元嬰驕奢淫逸,為太宗守喪期間,無節(jié)制地游獵,多次夜間大開城門,驚擾老百姓,有時用彈弓彈人,有時又將人埋在雪里取笑。高宗寄書對他深加責備,且說:“討樂趣的辦法也有多種多樣,晉靈公那樣的荒唐君主,怎么值得效法呢?朕與你是親屬,不忍心將你繩之于法,如今定你的考課等第為下等之上,以便使你的心里覺得慚愧。”

元嬰與蔣王惲皆好聚斂,上嘗賜諸王帛各五百段,獨不及二王,敕曰:“滕叔、蔣兄自能經(jīng)紀,不須賜物;給麻兩車以為錢貫。”二王大慚。

李元嬰與蔣王李惲都喜好收斂財物,高宗曾經(jīng)賜給眾王每人五百段絹帛,惟獨沒有滕、蔣二王的,敕令說:“滕王皇叔與蔣王皇兄自己能夠經(jīng)營聚斂,不必賜給財物;只給麻兩車串錢用。”二王大為羞愧。

[5]秋,七月,西突厥沙缽羅可汗寇庭州,攻陷金嶺城及浦類縣,殺略數(shù)千人。詔左武候大將軍建梁建方、右驍衛(wèi)大將軍契何力為弓月道行軍總管,右驍衛(wèi)將軍高德逸、右武候將軍薛孤吳仁為副,發(fā)秦、成、岐、雍府兵三萬人及回紇五萬騎以討之。

[5]秋季,七月,西突厥沙缽羅可汗進犯庭州,攻陷金嶺城以及蒲類縣,殺死搶奪幾千人。高宗下詔任命左武候大將軍梁建方、右驍衛(wèi)大將軍契何力為弓月道行軍總管,右驍衛(wèi)將軍高德逸、右武候將軍薛孤吳仁為副總管,征發(fā)秦、成、岐、雍府兵力三萬人,以及回紇五萬騎兵討伐突厥。

[6]癸巳,詔諸禮官學士議明堂制度,以高祖配五天帝。太宗配五人帝。

[6]癸巳(初二),高宗下詔令各位禮儀官、學士們商議朝廷的明堂制度,將高祖皇帝配享五位天帝,太宗皇帝配享五位人帝。

[7]八月,己巳,以于志寧為左仆射,張行成為右仆射,高季輔為侍中;志寧、行成仍同中書門下三品。

[7]八月,己巳(初八),任命于志寧為尚書左仆射,張行成為右仆射,高季輔為侍中;于志寧、張行成仍為同中書門下三品。

[8]己卯,郎州白水蠻反,寇麻州,遣左領軍將軍趙孝祖等發(fā)兵討之。

[8]己卯(十八日),郎州白水蠻族人反叛,進犯麻州,唐朝派左領軍將軍趙孝祖等人發(fā)兵討伐。

[9]九月,癸巳,廢玉華宮為佛寺。戊戌,更命九成宮為萬年宮。

[9]九月,癸巳(初三),廢掉玉華宮,改為佛寺。戊戌(初八),將九成宮改名為萬年宮。

[10]庚戌,左武候引駕盧文操逾墻盜左藏物,上以引駕職在糾繩,乃自為盜,命誅之。諫議大夫蕭鈞諫曰:“文操情實難原,然法不至死。”上乃免文操死,顧侍臣曰:“此真諫議也!”

[10]庚戌(二十日),左武候引駕盧文操越過宮墻偷盜國庫物資,高宗認為引駕的職責在于晝夜巡視糾查違失,卻監(jiān)守自盜,下令將其處死。諫議大夫蕭鈞勸諫說:“盧文操犯罪情形實在難以原諒,然而依法不至于判死罪。”高宗于是赦免文操死罪,對身邊的侍臣稱贊蕭鈞說:“這才是真正的諫議大夫呀!”

[11]閏月,長孫無忌等上所刪定律令式;甲戌,詔頒之四方。

[11]閏九月,長孫無忌等人進呈所刪定的律令式;甲戌(十四日),高宗下詔將其頒行全國。

[12]上謂宰相曰:“聞所在官司,行事猶互觀顏面,多不盡公。”長孫無忌對曰:“此豈敢言無;然肆情曲法,實亦不敢。至于小小收取人情,恐陛下尚不能免。”無忌以元舅輔政,凡有所言,上無不嘉納。

[12]高宗對宰相們說:“聽說你們所在的官署,官員們還要互相觀察臉色行事,大多不能完全公正。”長孫無忌答道:“這些怎么能敢說沒有呢?然而徇情枉法,也實在不敢。至于說稍稍地考慮一些人表因素,恐怕陛下也不能避免。”無忌以元舅身份輔佐朝政,凡有所建言,高宗無不贊許采納。

[13]冬,十有一月,辛酉,上祀南郊。

[13]冬季,十一月,辛酉(初二),高宗到南郊祭祀。

[14]癸酉,詔:“自今京官及外州有獻鷹隼及犬馬者,罪之。”

[14]癸酉(十四日),高宗頒布詔令:“今后朝中官員及外州有進獻鷹鶻及狗馬者,一律定罪。”

[15]戊寅,特浪羌酋董悉奉求、辟惠羌酋卜檐莫各帥種落萬余戶詣茂州內(nèi)附。

[15]戊寅(十九日),特浪羌族首領董悉奉求、辟惠羌族首領卜檐莫各自率領本部落一萬多戶到茂州歸附唐朝。

[16]竇州、義州蠻酋李寶誠等反,桂州都督劉伯英討平之。

[16]竇州、義州蠻族首領李寶誠等人謀反,桂州都督劉伯英予以討伐平定。

[17]郎州道總管趙孝祖討白水蠻,蠻酋禿磨蒲及儉彌于帥眾據(jù)險拒戰(zhàn),孝祖皆擊斬之。會大雪,蠻饑凍,死亡略盡。孝祖奏言:“貞觀中討昆州烏蠻,始開青蛉、弄棟為州縣。弄棟之西有小勃弄、大勃弄二川,恒扇誘弄棟,欲使之反。其勃弄以西與黃瓜、葉榆、西洱河相接,人眾殷實,多于蜀川,無大酋長,好結讎怨,今因破白水之兵,請隨便西討,撫而安之。”敕許之。

[17]郎州道總管趙孝祖討伐白水蠻族人,其首領禿磨蒲及儉彌于率領兵眾占據(jù)險要抵抗,孝祖將他們?nèi)細⑺馈Us上天降大雪,蠻族人饑寒交迫,大多數(shù)人死掉。趙孝祖上奏稱:“貞觀年間討伐昆州烏蠻人,開始開辟青蛉、弄棟為州縣。弄棟西面有小勃弄、大勃弄二川,一直煽動引誘弄棟,想要讓弄棟反叛朝廷。勃弄以西與黃瓜、葉榆、西洱河交界,百姓富足,超過蜀川地區(qū),沒有大的首領,因而容易結下仇怨,如今正好借著攻破白水的兵力,請求順便向西討伐,將它們安撫。”高宗敕令聽從其意見。

[18]十二月,壬子,處月朱邪孤注殺招慰使單道惠,與突厥賀魯相結。

[18]十二月,壬子(二十四日),處月部落的朱邪孤注殺死唐朝的招慰使單道惠,與突厥阿史那賀魯相勾結。

[19]是歲,百濟遣使入貢,上戒之,使“勿與新羅、高麗相攻,不然,吾將發(fā)兵討汝矣。”

[19]這一年,百濟國派使者進獻貢品,高宗告誡來使,讓百濟“不要與新羅、高麗相互攻伐,不然的話,我大唐將要征發(fā)大軍討伐你們。”

三年(壬子、652)

三年(壬子,公元652年)

[1]春,正月,己未朔,吐谷渾、新羅、高麗、百濟并遣使入貢。

[1]春季,正月,己未朔(初一),吐谷渾、新羅、高麗、百濟紛紛派使者到朝廷進獻貢品。

[2]癸亥,梁建方、契何力等大破處月朱邪孤注于牢山。孤注夜遁,建方使副總管高德逸輕騎追之,行五百馀里,生擒孤注,斬首九千級。軍還,御史劾奏梁建方兵力足以追討,而逗留不進;高德逸敕令市馬,自取駿者。上以建方等有功,釋不問。大理卿李道裕奏言:“德逸所取之馬,筋力異常,請實中廄。”上謂侍臣曰:“道裕法官,進馬非其本職,妄希我意;豈朕行事不為臣下所信邪!朕方自咎,故不復黜道裕耳。”

[2]癸亥(初五),梁建方、契何力等人在牢山大敗處月朱邪孤注的軍隊。孤注乘夜間逃跑,梁建方派副總管高德逸率領輕騎追趕,追了五百多里路,生擒孤注,殺死九千人。軍隊撤回,御史彈劾梁建方,說他的兵力足可以繼續(xù)追擊,卻逗留沒有行進;高德逸下令買馬,卻給自己選取好馬。高宗認為建方等人殺敵有功,擱置下來不予問罪。大理寺卿李道裕上奏書言道:“高德逸自取的那些馬,腳力非常好,請求充實皇廄。”高宗對身邊大臣說:“李道裕本是一個執(zhí)法官,進馬一事并非他的職權范圍,卻妄自迎合朕的意圖;難道是朕做事不能為臣下們所信任嗎?朕正在自責,所以不再罷黜道裕。”

[3]己巳,以同州刺史褚遂良為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

[3]己巳(十一日),任命同州刺史褚遂良為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

[4]丙子,以饗太廟;丁亥,饗先農(nóng),躬耕藉田。

[4]丙子(十八日),高宗祭獻太廟;丁亥(二十九日),祭獻神農(nóng)祠,高宗躬行藉田禮。

[5]二月,甲寅,上御安福門樓,觀百戲。乙卯,上謂侍臣曰:“昨登樓,欲以觀人情及風俗奢儉,非為聲樂。朕聞胡人善為擊鞠之戲,嘗一觀之。昨初升樓,即有群胡擊鞠,意謂朕篤好之也。帝王所為,豈宜容易。朕已焚此鞠,

冀杜胡人窺望之情,亦因以為誡。”

[5]二月,甲寅(二十七日),高宗親臨安福門城樓,觀看各種雜耍。乙卯(二十八日),高宗對身邊大臣說:“昨日登上城樓,想要觀察風俗民情的奢侈與節(jié)儉,并非為了聲樂之娛。朕聽說西域人擅長擊的游戲,曾想親自看一看。昨日初次登上城樓,即有眾多的西域人擊,好像以為朕篤好擊。帝王所作所為,豈能那么隨意輕率?朕已經(jīng)將那焚燒,希望以此來杜絕西域人窺探帝王喜好的想法,也是引以為戒。”

[6]三月,辛巳,以宇文節(jié)為侍中,柳為中書令,以兵部侍郎三原韓瑗守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

[6]三月,辛巳(二十四日),任命宇文節(jié)為侍中,柳為中書令,任命兵部侍郎三原人韓瑗代理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

[7]夏,四月,趙孝祖大破西南蠻,斬小勃弄酋長歿盛,擒大勃弄酋長楊承顛。自余皆屯聚保險,大者有眾數(shù)萬,小者數(shù)千人,孝祖皆破降之,西南蠻遂定。

[7]夏季,四月,趙孝祖大敗西南蠻族人,殺死小勃弄首領歿盛,生俘大勃弄首領楊承顛。其他屯聚兵馬自保的蠻族部落,大的有兵數(shù)萬人,小的幾千人,孝祖一一將其擊敗降伏,西南蠻族于是平定。

[8]甲午,澧州刺史彭思王元則薨。

[8]甲午(初七),澧州刺史、彭思王李元則去世。

[9]六月,戊申,遣兵部尚書崔敦禮等將并、汾步騎萬人往茂州。發(fā)薛延陀余眾渡河,置祁連州以處之。

[9]六月,戊申(二十二日),高宗派兵部尚書崔敦禮等人統(tǒng)率并、汾州步騎兵一萬人前往茂州。征調薛延陀剩余民眾渡過黃河,設置祁連州安置他們。

[10]秋,七月,丁巳,立陳王忠為皇太子,赦天下。王皇后無子,柳為后謀,以忠母劉氏微賤,勸后立忠為太子,冀其親己;外則諷長孫無忌等使請于上。上從之。乙丑,以于志寧兼太子少師,張行成兼少傅,高季輔兼少保。

[10]秋季,七月,丁巳(初二),高宗立陳王李忠為皇太子,大赦天下。王皇后沒有子嗣,柳為皇后謀劃,因李忠生母劉氏出身微賤,勸說皇后立李忠為太子,希望他能親近自己;對外面則暗示長孫無忌等人,讓他們向高宗請求立李忠,高宗依從。乙丑(初十),任命于志寧兼任太子少師,張行成兼任太子少傅,高季輔兼任太子少保。

[11]丁丑,上問戶部尚書高履行:“去年進戶多少?”履行奏:“去年進戶總一十五萬。”因問隋代及今日見戶,履行奏:“隋開皇中,戶八百七十萬,即今戶三百八十萬。”履行,士廉之子也。

[11]丁丑(二十二日),高宗問戶部尚書高履行:“去年增加了多少戶口?”履行奏稱:“去年增加戶口總計十五萬。”進而詢問隋代與今日戶口數(shù),履行奏道:“隋朝開皇年間,有八百七十萬戶,本朝現(xiàn)有三百八十萬戶。”履行是高士廉的兒子。

[12]九月,守中書侍郎來濟同中書門下三品。

[12]九月,任命代理中書侍郎來濟為同中書門下三品。

[13]冬,十一月,庚寅,弘化長公主自吐谷渾來朝。

[13]冬季,十一月,庚寅(疑誤),弘化長公主從吐谷渾回來朝見。

[14]癸巳,濮王泰薨于均州。

[14]癸巳(疑誤),濮王李泰在均州去世。

[15]散騎常侍房遺愛尚太宗女高陽公主,公主驕恣甚,房玄齡薨,公主教遺愛與兄遺直異財,既而反譖遺直。遺直自言,太宗深責讓主,由是寵衰;主怏怏不悅。會御史劾盜,得浮屠辯機寶枕,云主所賜。主與辯機私通,餉遺億計,更以二女子侍遺愛。太宗怒,腰斬辯機,殺奴婢十馀人;主益怨望,太宗崩,無戚容。上即位,主又令遺愛與遺直更相訟,遺愛坐出為房州刺史,遺直為隰州刺史。又,浮屠智勖等數(shù)人私侍主,主使掖庭令陳玄運伺宮省祥。

[15]散騎常侍房遺愛娶太宗女兒高陽公主為妻,公主十分驕橫,房玄齡死后,公主教唆遺愛和他的兄長遺直分財產(chǎn),過后又反過來誣陷遺直。房遺直自

我申辯,太宗對公主大加責備,由此失寵;公主悶悶不樂。恰巧此時御史彈劾盜竊案,搜得僧人辯機的寶枕,辯機稱是公主賜給他的。公主與辯機私通,送

給他無以數(shù)計的財物,改讓另兩個女人侍候房遺愛。太宗得知此事大怒,下令腰斬辯機,殺死奴婢十多人;公主更有怨言,太宗駕崩時,面無悲戚面容。高宗即位后,公主又讓遺愛與遺直相互訴訟分財產(chǎn),遺愛因此獲罪,降職出任房州刺史,遺直為隰州剌史。此外,僧人智勖等幾個人私下侍奉公主,公主讓掖庭令陳玄運窺探皇宮內(nèi)祈求鬼神禍福之事。

先是,駙馬都尉薛萬徹坐事除名,徙寧州刺史,入朝,與遺愛款昵,對遺愛有怨望語,且曰:“今雖病足,坐置京師,鼠輩猶不敢動。”因與遺愛謀,“若國家有變,當奉司徒荊王元景為主。”元景女適遺愛弟遺則,由是與遺愛往來。元景嘗自言,夢手把日月。駙馬都尉柴令武,紹之子也,尚巴陵公主,除衛(wèi)州刺史,托以主疾留京師求醫(yī),因與遺愛謀議相結。高陽公主謀黜遺直,奪其封爵,使人誣告遺直無禮于己。遺直亦言遺愛及主罪,云:“罪盈惡稔,恐累臣私門。”上令長孫無忌鞫之,更獲遺愛及主反狀。

先前,駙馬都尉薛萬徹獲罪被除去名籍,降職為寧州刺史。到朝廷來,與房遺愛十分親近,與遺愛講到對朝廷有怨言的話,而且說:“我如今雖然有腳病,安坐京城,那些人倒還不敢輕舉妄動。”進而與遺愛謀劃:“假如朝廷有變化,我們應當尊奉司徒荊王李元景為君王。”李元景的女兒嫁給房遺愛的弟弟遺則,因此元景與遺愛二人往來密切。李元景曾自稱做夢用手握住太陽月亮。駙馬都尉柴令武,是柴紹的兒子,娶太宗女兒巴陵公主,官拜衛(wèi)州刺史,托辭公主有病留在京城求醫(yī),因而與房遺愛相互串通謀劃。高陽公主圖謀罷免遺直官職,奪掉他的封爵,讓人誣告遺直對自己無禮。遺直也上書列舉房遺愛與公主的罪狀,并說:“他們惡貫滿盈,恐怕牽累到臣下的家門。”高宗令長孫無忌審問其事,又得到房遺愛與公主謀反的證狀。

司空、安州都督吳王恪母,隋煬帝女也。恪有文武才,太宗常以為類己,欲立為太子,無忌固爭而止,由是與無忌相惡,恪名望素高,為物情所向,無忌深忌之,欲因事誅恪以絕眾望。遺愛知之,因言與恪同謀,冀如紇士承基得免死。

司空、安州都督、吳王李恪的母親,是隋煬帝的女兒。李恪文武全才,太宗常常覺得他像自己,想要立他為太子,長孫無忌極力爭辯才作罷,由此李恪與長孫無忌關系惡化。李恪平素名望較高,為人心所向,無忌非常忌恨他,想要找借口誅滅李恪以斷絕眾望。房遺愛得悉實情后,便自稱與李恪是同謀,希望像當年紇干承基密告太子謀反那樣得免一死。

四年(癸丑、653)

四年(癸丑,公653年)

[1]春,二月,甲申,詔遺愛、萬徹、令武皆斬,元景、恪、高陽、巴陵公主并賜自盡。上泣謂侍臣曰:“荊王,朕之叔父,吳王,朕兄,欲丐其死,可乎?”兵部尚書崔敦禮以為不可,乃殺之。萬徹臨刑大言曰:“薛萬徹大健兒,留為國家效死力,豈不佳,乃坐房遺愛殺之乎!”吳王恪且死,罵曰:“長孫無忌竊弄威權,構害良善,宗社有靈,當滅族不久!”

[1]春季,二月,甲申(初二),高宗詔令將房遺愛、薛萬徹、柴令武處斬,李元景、李恪、高陽公主、巴陵公主一并賜其自盡。高宗流著淚對身邊的大臣說:“荊王是朕的叔父,吳王是朕的兄長,想求他們不死,可以嗎?”兵部尚書崔敦禮認為不可,于是將他們處死。薛萬徹臨刑前大聲言道:“薛萬徹也算是個豪杰,留著為國家效力,豈不是更好嗎?只因受房遺愛牽連就殺掉他嗎!。”吳王李恪臨死的時候,大罵道:“長孫無忌擅弄威權,殘害忠良,假如宗廟有靈的話,會在不久后滅他一族。”

乙酉,侍中兼太子詹事宇文節(jié),特進、太常卿江夏王道宗、左驍衛(wèi)大將軍駙馬都尉執(zhí)失思力并坐與房遺愛交通,流嶺表。節(jié)與遺愛親善,及遺愛下獄,節(jié)頗左右之。江夏王道宗素與長孫無忌、褚遂良不協(xié),故皆得罪。戊子,廢恪母弟蜀王為庶人,置巴州;房遺直貶春州銅陵尉,萬徹弟萬備流交州。罷房玄齡配饗。

乙酉(初三),侍中兼太子詹事宇文節(jié),特進、太常寺卿江夏王李道宗,左驍衛(wèi)大將軍、駙馬都尉執(zhí)失思力,均因與房遺愛交結串通而獲罪,流放到嶺表。宇文節(jié)與房遺愛關系親密,等到遺愛關在獄中,宇文節(jié)頗為他開罪辯護。江夏王李道宗平時即與長孫無忌、褚遂良不和睦,故而都有罪。戊子(初六),將與李恪同母的弟弟蜀王李廢為平民,安置在巴州;房遺直貶為春州銅陵尉,薛萬徹的弟弟萬備流放交州。罷除房玄齡在太宗廟陪祭的殊榮。

[2]開府儀同三司李為司空。

[2]改任開府儀同三司李世為司空。

[3]初,林邑王范頭利卒,子真龍立,大臣伽獨弒之,盡滅范氏。伽獨自立,國人弗從,乃立頭利之婿婆羅門為王。國人咸思范氏,復罷婆羅門,立頭利之女為王。女不能治國,有諸葛地者,頭利之姑子也,父為頭利所殺,南奔真臘,大臣可倫翁定遣使迎而立之,妻以女王,眾然后定。夏,四月,戊子,遣使入貢。

[3]起初,林邑國王范頭利死后,他的兒子真龍即位,大臣伽獨殺死真龍,將范氏宗族斬盡殺絕。伽獨自立為國王,國人都不從命,于是立頭利的女婿婆羅門為國王。國內(nèi)百姓都思念范氏一家,又罷免婆羅門,立頭利的女兒為國王。他的女兒不能夠治理國政,有個名叫諸葛地的,是頭利姑母的兒子,父親被頭利殺死后,向南投奔到真臘。大臣可倫翁定派使者將他迎回來立為國王,讓女王嫁給他,由此百姓們才穩(wěn)定下來。夏季,四月,戊子(初七),林邑派使者入朝進貢。

[4]秋,九月,壬戌,右仆射北平定公張行成薨。甲戌,以褚遂良為右仆射,同中書門下三品如故,仍知選事。

[4]秋季,九月,壬戌(十三日),尚書左仆射北平定公張行成去世。甲戌(二十五日),任命褚遂良為尚書右仆射,照舊為同中書門下三品,并掌管選舉官吏事。

[5]冬,十月,庚子,上幸驪山溫湯;乙巳,還宮。

[5]冬季,十月,庚子(二十二日),高宗巡幸驪山溫泉;乙巳(二十七日),回到宮中。

[6]初,睦州女子陳碩真以妖言惑眾,與妹夫章叔胤舉兵反,自稱文佳皇帝,以叔胤為仆射。甲子夜,叔胤帥眾攻桐廬,陷之。碩真撞鐘焚香,引兵二千攻陷睦州及于潛,進攻歙州,不克,敕揚州刺史房仁裕發(fā)兵討之。碩真遣其黨童文寶將四千人寇婺州,刺史崔義玄發(fā)兵拒之。民間訛言碩真有神,犯其兵者必滅族,士眾兇懼。司功參軍崔玄籍曰:“起兵仗順,猶且無成,況憑妖妄,其能久乎!”義玄以玄籍為前鋒,自將州兵繼之,至下淮戍,遇賊,與戰(zhàn)。左右以蔽義玄,義玄曰:“刺史避箭,人誰致死!”命撤之。于是士卒齊奮,賊眾大潰,斬首數(shù)千級。聽其余眾歸首;進至睦州境,降者萬計。十一月,庚戌,房仁裕軍合,獲碩真、叔胤,斬之,余黨悉平。義玄以功拜御史大夫。

[6]起初,睦州女子陳碩真用妖術筮言蠱惑民眾,與妹夫章叔胤舉兵反唐,自稱文佳皇帝,任命叔胤為仆射。甲子(疑誤)夜里,叔胤率領兵眾攻打桐廬,最后攻陷此城。陳碩真撞鐘燒香,領兵二千人攻陷睦州及於潛縣。又進攻歙州,未能攻下。高宗敕令揚州刺史房仁裕征調軍隊討伐。陳碩真派其同伙童文寶帶領四千人進犯婺州,刺史崔義玄征調兵力抵御。民間百姓盛傳陳碩真有神靈,觸犯其軍隊者必遭滅族之災,士兵們十分恐懼。司功參軍崔玄籍說:“起兵依仗正道,尚且不一定能最后成功,何況憑借妖術,豈能長久!”崔義玄任命崔玄籍為前鋒,自己率領本州兵馬隨后,到達下淮戍,遇見陳碩真部眾,雙方激戰(zhàn)。崔義玄身邊的衛(wèi)士用盾牌掩護他,義玄說:“如果刺史躲避刀箭,那么誰還能去拼死作戰(zhàn)。”命令撤去盾牌。于是士兵們合力奮戰(zhàn),陳碩真軍大敗潰逃。幾千人被殺。朝廷軍隊聽任碩真的余眾歸降;行軍到睦州境內(nèi),投降的人數(shù)以萬計。十一月,庚戌(初二),房仁裕的軍隊合圍包抄,抓獲陳碩真、章叔胤將他們斬首,余黨全部平定。崔義玄以此戰(zhàn)功官拜御史大夫。

[7]癸丑,以兵部尚書崔敦禮為侍中。

[7]癸丑(初五),任命兵部尚書崔敦禮為侍中。

[8]十二月,庚子,侍中憲公高季輔薨。

[8]十二月,庚子(二十三日),侍中憲公高季輔去世。

[9]是歲,西突厥乙毗咄陸可汗卒,其子頡達度設號真珠葉護,始與沙缽羅可汗有隙,與五弩失畢共擊沙缽羅,破之,斬首千余級。

[9]這一年,西突厥乙毗咄陸可汗死,他的兒子頡達度設自號真珠葉護,開始與沙缽羅可汗有隔閡,與五弩失畢聯(lián)合進攻沙缽羅,大敗沙缽羅,殺死一千多人。

五年(甲寅、654)

五年(甲寅,公元654年)

[1]春,正月,壬戌,羌酋凍就內(nèi)附,以其地置劍州。

[1]春季,正月,壬戌(十五日),羌族首領凍就歸附朝廷,在其所在地設置劍州。

[2]三月,戊午,上行幸萬年宮。

[2]三月,戊午(十二月),高宗行幸萬年宮。

[3]庚申,加贈武德功臣屈突通等十三人官。

[3]庚申(十四日),追贈武德朝功臣屈突通等十三人的官爵。

初,王皇后無子,蕭淑妃有寵,王后疾之。上之為太子也,入侍太宗,見才人武氏而悅之。太宗崩,武氏隨眾感業(yè)寺為尼。忌日,上詣寺行香,見之,武氏泣,上亦泣。王后聞之,陰令武氏長發(fā),勸上內(nèi)之后宮,欲以間淑妃之寵。武氏巧慧,多權數(shù),初入宮,卑辭屈體以事后;后愛之,數(shù)稱其美于上。未幾大幸,拜為昭儀,后及淑妃寵皆衰,更相與共譖之,上皆不納。昭儀欲追贈其父而無名,故托以褒賞功臣,而武士預焉。

起初,王皇后沒有兒子,蕭淑妃得高宗寵幸,王皇后十分忌妒。高宗做太子的時候,進寢宮侍奉太宗,看見才人武氏便十分喜歡。太宗駕崩后,武氏隨著眾位妃嬪到感業(yè)寺當尼姑。到了太宗的忌日,高宗到感業(yè)寺行香拜佛,見到了她,武氏哭泣,高宗也流淚。王皇后聽說后,暗中讓武氏留發(fā),勸說高宗納武氏入后宮,想要以武氏來離間高宗對蕭妃的寵愛。武氏機敏聰慧,善施權術,剛進宮時,侍奉皇后十分謙恭有禮;皇后十分喜歡她,多次在高宗面前稱贊她。不久大得寵幸,拜為昭儀,皇后與蕭妃均失寵,二人又一同誣告武氏,高宗均不予采納。武昭儀想要追贈他的父親武士的官爵,而苦于沒有什么名義,于是便假托要褒獎賞賜十三位功臣,其中便有武士。

[4]乙丑,上幸鳳泉湯;乙巳,還萬年宮。

[4]乙丑(十九日),高宗巡幸鳳泉湯;己巳(二十三日),回到萬年宮。

[5]夏,四月,大食發(fā)兵擊波斯,殺波斯王伊嗣侯,伊嗣侯之子卑路斯奔吐火羅。大食兵去,吐火羅發(fā)兵立卑路斯為波斯王而還。

[5]夏季,四月,大食國出兵進攻波斯國,殺死波斯國王伊嗣侯,伊嗣侯的兒子卑路斯投奔吐火羅。大食軍隊退去,吐火羅派兵護送卑路斯回到國中,立為波斯國王。

[6]閏月,丙子,以處月部置金滿州。

[6]閏五月,丙子(初二),唐朝在處月部設置金滿州。

[7]丁丑,夜,大雨,山水漲溢,沖玄武門;宿衛(wèi)士皆散走。右領軍郎將薛仁貴曰:“安有宿衛(wèi)之士,天子有急而敢畏死乎!”乃登門桄大呼以警宮內(nèi)。上遽出乘高,俄而水入寢殿,水溺衛(wèi)士及麟游居人,死者三千余人。

[7]丁丑(初三),夜里,天下大雨,山洪爆發(fā),大水沖擊玄武門;宿衛(wèi)士兵紛紛逃散。右領軍郎將薛仁貴說:“怎么能出現(xiàn)天子有急難而宿衛(wèi)士兵怕死的情況?”于是登門框大聲呼喊警告皇宮里的人。高宗急忙走出宮內(nèi)登上高處,一會兒大水漫入寢殿,溺淹衛(wèi)士及住在麟游縣的人,死三千多人。

[8]壬辰,新羅女王金真德卒,詔立其弟春秋為新羅王。

[8]壬辰(十八日),新羅女王金真德去世,高宗下詔立她的弟弟金春秋為新羅國王。

[9]六月,丙午,恒州大水,呼沱溢,漂溺五千三百家。

[9]六月,丙午(初二),恒州發(fā)大水,呼沱河水漲滿,淹沒五千三百家。

[10]中書令柳以王皇后寵衰,內(nèi)不自安,請解政事;癸亥,罷為吏部尚書。

[10]中書令柳因為王皇后失寵,內(nèi)心很不安穩(wěn),請求解除相職;癸亥(十九日),罷黜柳中書令,改任吏部尚書。

[11]秋,七月,丁酉,車駕至京師。

[11]秋季,七月,丁酉(二十四日),高宗車駕回到京城。

[12]戊戌,上謂五品以上曰:“頃在先帝左右,見五品以上論事,或仗下面陳,或退上封事,終日不絕;豈今日獨無事邪,何公等皆不言也?”

[12]戊戌(二十五日),高宗對五品以上官員說:“以前在先帝身邊,看見五品以上官員議論朝政,有的在立仗的諸衛(wèi)士之前當面陳情,有的退朝后上書奏事,連日不斷;難道惟獨現(xiàn)在無事可奏嗎,你們?yōu)槭裁炊疾簧蠒允履?”

[13]冬,十月,雇雍州四萬一千人筑長安外郭,三旬而畢。癸丑,雍州參軍薛景宣上封事,言:“漢惠帝城長安,尋晏駕;今復城之,必有大咎,”于志寧等以景宣言涉不順,請誅之。上曰:“景宣雖狂妄,若因上封事得罪,恐絕言路。”遂赦之。

[13]冬季,十月,朝廷雇傭雍州四萬一千人修筑長安外城,三十天后竣工。癸丑(十一日),雍州參軍薛景宣上書言事,說道:“漢惠帝修筑長安城,不久死去;如今又要修城,一家會有大的不幸。”于志寧等人認為景宣言語涉于妖妄,請求將他處斬。高宗說:“景宣雖然出言狂妄,如果因為上書言事而獲罪,恐怕會斷絕言路。”于是寬赦了薛景宣。

14]高麗遣其將安固將高麗、兵擊契丹;松漠都督李窟哥御之,大敗高麗于新城。

[14]高麗國派其將領安固統(tǒng)率高麗、軍隊進攻契丹;松漠都督李窟哥率兵抵抗,在新城大敗高麗軍隊。

[15]是歲大稔,洛州粟米斗兩錢半,粳米斗十一錢。

[15]這一年大豐收,洛州粟米一斗才值兩錢半,粳米一斗十一錢。

[16]王皇后、蕭淑妃與武昭儀更相譖訴,上不信后、淑妃之語,獨信昭儀。后不能曲事上左右,母魏國夫人柳氏及舅中書令柳入見六宮,又不為禮。武昭儀伺后所不敬者,必傾心與相結,所得賞賜分與之。由是后及淑妃動靜,昭儀必知之,皆以聞于上。

[16]王皇后、蕭淑妃與武昭儀之間相互誣告誹謗,高宗不相信王后、蕭妃的話,惟獨信任武昭儀。王皇后不會曲意事奉高宗身邊的人,她的母親魏國夫人柳氏及舅舅中書令柳進見六宮妃嬪,又不講禮節(jié)。武昭儀觀察到皇后討厭的人,便與之傾心相交,所得到的賞賜也要分給她們。因此王皇后與蕭妃的一舉一動,武氏都知道,并且都告訴給高宗。

后寵雖衰,然上未有意廢也。會昭儀生女,后憐而弄之,后出,昭儀潛扼殺之,覆之以被。上至,昭儀陽歡笑,發(fā)被觀之,女已死矣,即驚啼。問左右,左右皆曰:“皇后適來此。”上大怒曰:“后殺吾女!”昭儀因泣數(shù)其罪。后無以自明,上由是有廢立之志。又畏大臣不從,乃與昭儀幸太尉長孫無忌第,酣飲極歡,席上拜無忌寵姬子三人皆為朝散大夫,仍載金寶繒錦十車以賜無忌。上因從容言皇后無子以諷無忌,無忌對以他語,竟不順旨,上及昭儀皆不悅而罷。昭儀又令母楊氏詣無忌第,屢有祈請,無忌終不許。禮部尚書許敬宗亦數(shù)勸無忌,無忌厲色折之。

王皇后雖然失寵,但高宗并未有廢后的想法。正巧此時武昭儀生下一個女孩,皇后憐愛她并逗弄她玩,皇后走出去后,武氏趁沒人將女孩掐死,又蓋上被子。正好高宗來到,武氏假裝歡笑,打開被子一同看孩子,發(fā)現(xiàn)女嬰已經(jīng)死了,武氏大聲哭鬧。問身邊的人是怎么回事,身邊的人都說:“皇后剛剛來過這里。”高宗勃然大怒,說道:“皇后殺了我的女兒!”武昭儀借機哭泣著數(shù)落其罪過。皇后無法申辯,高宗從此有了廢皇后立武昭儀為后的打算。又擔心大臣們不服,于是便和武氏一道臨幸太尉長孫無忌的宅第,宴飲酣暢歡樂到極點,酒席上將無忌寵姬的三個兒子都拜為朝散大夫,又命人裝載金銀財寶、錦緞絲綢等共十車賜給無忌。高宗乘機講到王皇后沒有子嗣,以此暗示無忌,無忌顧左右而言他,竟然沒有順從旨意,高宗與武氏二人在不愉快中結束這場酒宴。武昭儀又讓自己的母親楊氏到無忌的宅第,多次請求,無忌最終還是沒有答應。禮部尚書許敬宗也曾多次勸說無忌,無忌正言厲色斥責了他。

六年(乙卯、655)

六年(乙卯,公元655年)

[1]春,正月,壬申朔,上謁昭陵;甲戌,還宮。

[1]春季,正月,壬申朔(初一),高宗親謁昭陵;甲戌(初三),回到宮中。

[2]己丑,州道行軍總管曹繼叔破胡叢、顯養(yǎng)、車魯?shù)刃U于斜山,拔十余城。

[2]己丑(十八日),州道行軍總管曹繼叔在斜山一帶打敗胡叢、顯養(yǎng)、車魯?shù)刃U族,攻克十余座城。

[3]庚寅,立皇子弘為代王,賢為潞王。

[3]庚寅(十九日),立皇子李弘為代王,李賢為潞王。

[4]高麗與百濟、連兵,侵新羅北境,取三十三城;新羅王春秋遣使求援。二月,乙丑,遣營州都督程名振、左衛(wèi)中郎將蘇定方發(fā)兵擊高麗。

[4]高麗與百濟、合兵一處,侵犯新羅北部邊境,攻取三十三座城;新羅國王金春秋派使者到唐朝請求援助。二月,乙丑(二十五日),唐朝派營州都督程名振、左衛(wèi)中郎將蘇定方征發(fā)軍隊進攻高麗。

[5]夏,五月,壬午,名振等渡遼水,高麗見其兵少,開門渡貴端水逆戰(zhàn),名振等奮擊,大破之,殺獲千余人,焚其外郭及村落而還。

[5]夏季,五月,壬午(十三日),程名振等人渡過遼水,高麗看見唐軍兵力很少,便大開城門渡過貴端水迎戰(zhàn),名振等人奮勇出擊,大敗高麗兵,殺死并俘虜一千多人,焚燒其外城及村莊,而后返回。

[6]癸未,以右屯衛(wèi)大將軍程知節(jié)為蔥山道行軍大總管,以討西突厥沙缽羅可汗。

[6]癸未(十四月),任命右屯衛(wèi)大將軍程知節(jié)為蔥山道行軍大總管,討伐西突厥沙缽羅可汗。

[7]壬辰,以韓瑗為侍中,來濟為中書令。

[7]壬辰(二十三日),任命韓瑗為侍中,來濟為中書令。

[8]六月,武昭儀誣王后其母魏國夫人柳氏為厭勝,敕禁后母柳氏不得入宮。秋,七月,戊寅,貶吏部尚書柳為遂州刺史。行至扶風,岐州長史于承素希旨奏漏泄禁中語,復貶榮州刺史。

[8]六月,武昭儀誣陷王皇后和她的母親魏國夫人柳氏求巫施厭勝術詛咒昭儀,高宗敕令禁止皇后母親柳氏進入宮內(nèi)。秋季,七月,戊寅(初十),將吏部尚書柳貶為遂州刺史。柳赴任走到扶風縣,岐州長史于承素揣摸圣意上奏稱柳泄漏宮禁秘密,又貶為榮州刺史。

唐因隋制,后宮有貴妃、淑妃、德妃、賢妃皆視一品。上欲特置宸妃,以武昭儀為之,韓瑗、來濟諫,以為故事無之,乃止。

唐朝因襲隋朝制度,后宮有貴妃、淑妃、德妃、賢妃,都是正一品。高宗想要特別設置一個宸妃,封給武昭儀,韓瑗、來濟諫阻,認為無舊例可循,于是作罷。

中書舍人饒陽李義府為長孫無忌所惡,左遷壁州司馬。敕未至門下,義府密知之,問計于中書舍人幽州王德儉,德儉曰:“上欲立武昭儀為后,猶豫未決者,直恐宰臣異議耳。君能建策立之,則轉禍為福矣。”義府然之,是日,代德儉直宿,叩閣上表,請廢皇后王氏,立武昭儀,以厭兆庶之心。上悅,召見,與語,賜珠一斗,留居舊職。昭儀又密遣使勞勉之,尋超拜中書侍郎。于是衛(wèi)尉卿許敬宗、御史大夫崔義玄、中丞袁公瑜皆潛布腹心于武昭儀矣。

中書舍人、饒陽人李義府為長孫無忌所厭惡,降職為壁州司馬。敕令還未到門下省,李義府已經(jīng)暗中得知,便向中書舍人、幽州人王德儉問計,德儉說:“高宗想要立武昭儀為皇后,正在猶豫不決,一直擔心宰相們會有異議。你如果能提建議立武氏為后,則轉禍為福了。”李義府同意他的話,這一天,他代替德儉值宿,叩門向高宗上表章,請求廢掉王皇后,立武昭儀為后,以滿足黎民百姓的愿望。高宗十分高興,親自召見李義府,與他談話,賜給珍珠一斗,留下他官居原職。武氏又暗中派人慰勞勉勵他,不久破格提拔為中書侍郎。在此之后,衛(wèi)尉卿許敬宗、御史大夫崔義玄、御史中丞袁公瑜都暗中向武氏表達其效忠之心。

[9]乙酉,以侍中崔敦禮為中書令。

[9]乙酉(二十七日),任命侍中崔敦禮為中書令。

[10]八月,尚藥奉御蔣孝璋員外特置,仍同正員。員外同正自孝璋始。

[10]八月,尚藥局奉御蔣孝璋為定員二人之外的特置人員,品級仍同正員。員外同正的官職從孝璋開始。

[11]長安令裴行儉聞將立武昭儀為后,以國家之禍必自此始,與長孫無忌、褚遂良私議其事。袁公瑜聞之,以告昭儀母楊氏,行檢坐左遷西州都督府長史。行儉,仁基之子也。

[11]長安縣令裴行儉聽說朝廷將要立武昭儀為皇后,認為國家的禍患必定從此開始,便與長孫無忌、褚遂良私下議論此事。袁公瑜聽說后,將這一情況告訴武氏母親楊氏,行儉因此獲罪,貶為西州都督府長史。行儉是裴仁基的兒子。

[12]九月,戊辰,以許敬宗為禮部尚書。

[12]九月,戊辰(初一),任命許敬宗為禮部尚書。

上一日退朝,召長孫無忌、李、于志寧、褚遂良入內(nèi)殿。遂良曰:“今日之召,多為中宮,上意既決,逆之必死。太尉元舅,司空功臣,不可使上有殺元舅及功臣之名,遂良起于草茅,無汗馬之勞,致位至此,且受顧托,不以死爭之,何以下見先帝!”稱疾不入。無忌等至內(nèi)殿,上顧謂無忌曰:“皇后無子,武昭儀有子,今欲立昭儀為后,何如?”遂良對曰:“皇后名家,先帝為陛下所娶。先帝臨崩,執(zhí)陛下手謂臣曰:‘朕佳兒佳婦,今以付卿。’此陛下所聞,言猶在耳。皇后未聞有過,豈可輕廢!臣不敢曲從陛下,上違先帝之命!”上不悅而罷。明日又言之,遂良曰:“陛下必欲易皇后,伏請妙擇天下令族,何必武氏。武氏經(jīng)事先帝,眾所具知,天下耳目,安可蔽也。萬代之后,謂陛下為如何!愿留三思!臣今忤陛下,罪當死。”因置笏于殿階,解巾叩頭流血曰:“還陛下笏,乞放歸田里。”上大怒,命引出。昭儀在簾中大言曰:“何不撲殺此獠!”無忌曰:“遂良受先朝顧命,有罪不可加刑。”于志寧不敢言。

有一天高宗退朝后,宣召長孫無忌、李世、于志寧、褚遂良進入內(nèi)殿。褚遂良說:“今天皇上宣召,多半是為了后宮的事,皇上的主意既已定了,違抗者必是死罪。太尉是元舅,司空是功臣,不可以讓皇上承擔殺元舅與功臣的不好名聲。我褚遂良乃是自平民起家,沒有汗馬功勞,到了今日這個地位,而且接受先帝托孤,不以死諫諍,無顏去見先帝!”李世稱病沒去內(nèi)殿。無忌等人到了內(nèi)殿,高宗對他們說:“皇后沒有子嗣,武昭儀有,如今朕想立武昭儀為皇后,你們看怎么樣?”褚遂良答道:“皇后出身名家,是先帝為陛下娶的。先帝臨死的時候,拉著陛下的手對我說:‘朕的好兒子好兒媳,如今就交付給你了。’這些話都是陛下親耳聽到的,言猶在耳。未聽說皇后有什么過錯,怎么能夠輕易廢掉呢!我不敢曲意順從陛下,以違背先帝的遺愿!”高宗十分不高興,只好作罷。第二天又言及此事,褚遂良說:“陛下一定要更換皇后,我請求遴選全國的世家望族,何必非武氏不可。武氏曾經(jīng)侍奉過先帝,這是眾所周知,天下人的耳目,怎么能遮掩呢?千秋萬代之后,人們又將怎么評價陛下呢?愿陛下三思而后行!我今日觸怒陛下,罪該處死。”說完將朝笏放在殿內(nèi)臺階上,解下頭巾磕頭直到血流滿面,說道:“還給陛下朝笏,乞求放我回老家去。”高宗勃然大怒,命人將他帶出去。武昭儀在隔簾內(nèi)大聲說道:“何不就地殺了這老東西!”長孫無忌說:“褚遂良是先朝顧命大臣,有罪也不可以加刑。”于志寧不敢說話。

韓瑗因間奏事,涕泣極諫,上不納。明日又諫,悲不自勝,上命引出。瑗又上疏諫曰:“匹夫匹婦,猶相選擇,況天子乎!皇后母儀萬國,善惡由之,故嫫母輔佐黃帝,妲己傾覆殷王,云:‘赫赫宗周,褒姒滅之。’每覽前古,常興嘆息,不謂今日塵黷圣代。作而不法,后嗣何觀!顧陛下詳之,無為后人所笑!使臣有以益國,菹醢之戮,臣之分也!昔吳王不用子胥之言而麋鹿游于姑蘇。臣恐海內(nèi)失望,棘荊生于闕庭,宗廟不血食,期有日矣!”來濟上表諫曰:“王者立后,上法乾坤,必擇禮教名家,幽閑令淑,副四海之望,稱神祗之意。是故周文造舟以迎太姒,而興《關雎》之化,百姓蒙祚;孝成縱欲,以婢為后,使皇統(tǒng)亡絕,社稷傾淪。有周之隆既如彼,大漢之禍又如此,惟陛下詳察!”上皆不納。

韓瑗找個時機上奏疏,流淚極力勸阻廢皇后,高宗不予采納。他第二天又勸諫,悲傷得不能自已,高宗命人將他帶出去。韓瑗又上奏疏勸諫道:“一般的夫婦,還要相互選擇后再結合,何況天子呢?皇后乃是天下婦女的儀范,善惡由她而生,所以說嫫母輔佐黃帝;妲己傾覆殷朝,《詩經(jīng)》說:‘赫赫有名的宗周,就滅在褒姒之手。’每次觀覽前朝史事,常會發(fā)出感慨,沒想到今天圣明之世也會受到玷污。作事不依法度,后世將如何看呢!希望陛下再三考慮,不要讓后人譏笑。假使臣下我的話有益于國家,即使被剁成肉醬,臣也死得其所!當年吳王不聽伍子胥的話,結果吳都姑蘇破敗,麋鹿出沒。臣下我擔心陛下令海內(nèi)之人失望,使宮廷長滿荊棘,宗廟不能繼續(xù)享有祭祀的情況,為期不遠了!”來濟上表章勸諫說:“君主冊立皇后,應該依據(jù)天地之理,必須選擇名門禮教之家的淑女,幽雅嫻靜,賢淑美好,才可與人的厚望相副,也能稱神靈的意圖。所以說周文王造船迎接太姒,這才有《關雎》的教化,百姓承受福祚;漢成帝縱欲成性,以婢女為皇后,使皇統(tǒng)斷絕,社稷傾覆。周代的隆盛是那樣,漢代的禍患又是這樣,希望陛下明察!”高宗對這些諫言都不予采納。

他日,李入見,上問之曰:“朕欲立武昭儀為后,遂良固執(zhí)以為不可。遂良既顧命大臣,事當且已乎?”對曰:“此陛下家事,何必更問外人!”上意遂決。許敬宗宣言于朝曰:“田舍翁多收十斛麥,尚欲易婦;況天子欲立后,何豫諸人事而妄生異議乎!”昭儀令左右以聞。庚午,貶遂良為潭州都督。

又一天,李世進宮見高宗,高宗問他:“朕想要立武昭儀為皇后,褚遂良固執(zhí)己見認為不可以。褚遂良既是顧命大臣,他反對,那么事情就應該停止嗎?”李世答道:“這是陛下的家事,何必又去問外人呢!”高宗廢后主意于是定了下來。許敬宗在朝中揚言道:“莊稼漢多收了十斛麥子,還想著要換個老婆呢?何況天子要立皇后,人們又何必管那么多事而妄生異議呢?”武昭儀讓身邊的人將此話講給高宗聽。庚午(初三),將褚遂良貶為潭州都督。

作者簡介

司馬光(1019年11月17日-1086年10月11日),字君實,號迂叟,陜州夏縣涑水鄉(xiāng)(今山西夏縣)人,世稱涑水先生。北宋政治家、史學家、文學家,自稱西晉安平獻王司馬孚之后代。宋仁宗寶元元年(1038年),進士及第,累遷龍圖閣直學士。宋神宗時,反對王安石變法,離開朝廷十五年,主持編纂了中國歷史上第一部編年體通史《資治通鑒》。歷仕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官至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元祐元年(1086年),去世,追贈太師、溫國公,謚號文正。名列“元祐黨人”,配享宋哲宗廟廷,圖形昭勛閣;從祀于孔廟,稱“先儒司馬子”;從祀歷代帝王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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