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橋送人處,涼夜何其"全詩賞析
迢遞路回清野,人語漸無聞,空帶愁歸。何意重紅滿地,遺鈿不見,斜逕都迷。兔葵燕麥,向殘陽、欲與人齊。但徘徊班草,欷歔酹酒,極望天西。
tiáo dì lù huí qīng yě ,rén yǔ jiàn wú wén ,kōng dài chóu guī 。hé yì zhòng hóng mǎn dì ,yí diàn bú jiàn ,xié jìng dōu mí 。tù kuí yàn mài ,xiàng cán yáng 、yù yǔ rén qí 。dàn pái huái bān cǎo ,xī xū lèi jiǔ ,jí wàng tiān x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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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文及注釋
譯文
在河橋旁的亭中送別情人,久久惜別,深夜里彌漫著涼意,竟不知到了什么時分。殘月曳著余輝遠遠地向西斜墜,銅盤中的蠟燭也即將燃盡,清涼的露水打濕了衣襟。臨別前短暫的相聚即將散離了,探頭聽聽隨風傳來的渡口鼓聲,看看樹梢上空參旗星的光影,已是到了黎明時分。那花驄馬仿佛會解人意,縱使我揚鞭催趕,它也只是自顧慢慢緩行。
送別情人,我滿懷離愁孤零零地踏上了歸途,漸漸聽不到渡口上那嘈雜的人聲。原野上空曠清寂,歸途竟是那么遙遠寂靜。我沒想到再次來到當初與她分別的地方時,不僅未見她的一點遺跡,連偏斜的小路也都難辨迷離。低照的斜陽映照著兔葵、燕麥長長的影子仿佛與人相齊,我在那曾與她相偎過的草叢邊徘徊往復,以酒澆地,欷不止,放眼西方,空自斷魂。
注釋
涼夜何其:意指夜深尚未天明。涼也作“良”。
離會:離別前的餞行聚會。
樹杪(miǎo)參(cēn)旗:樹杪,樹梢。參旗,星辰名,初秋時于黎明前出現。樹杪參旗,指樹梢上的夜空中散布著點點繁星。
兔葵燕麥:野葵和野麥。
班草:布草而坐。
欷歔(xū):嘆息聲。酹(lèi)酒:以酒灑地面祭。
賞析
這首詞調,創自清真。寫離別情景,故能隨意馳騁,而又與音調協合,具聲樂美。
詞上片寫送別,下片寫別后之思。詞中運用陪襯、反襯、熔情入景、化用前人詩文之語等多種手法,細膩曲折地寫出了送別懷人的悲凄與深情。全詞所表現的惜別、懷舊之情,顯得極為蘊藉,只于寫景、敘事、托物上見之,而不直接流露。
起兩句“河橋送人處,良夜何其?”寫送別的地點、時間。時間是夜里,夜是美麗的,又是溫馨可念的,故曰“良”;聯系后文,地點是靠近河橋的一個旅店或驛站;用《詩。小雅。庭燎》的“夜如何其”問夜到什么時分了,帶出后文。“斜月遠墮余輝;銅盤燭淚已流盡,霏霏涼露沾衣。”夜是露涼有月的秋夜。但送別情人;依依不舍,故要問“夜何其”,希望這個臨別溫存的夜晚還未央、未艾。可是這時候,室內銅盤上已是蠟盡燭殘,室外斜月余光已漸收墜,霏霏的涼露濃到會沾人衣,居然是“夜向晨”了,即是良夜苦短、天將向曉的時候。這三句以寫景回答上文;又從景物描寫上襯托臨別時人心的凄惻和留戀。“斜、墮、余、涼”,都是帶有感情色彩的字:“燭淚”更是不堪。周邦彥詞喜運化唐詩。“燭淚”句即運化杜牧《贈別》詩“蠟燭有心還惜別,替人垂淚到天明”,李商隱《無題》詩“蠟炬成灰淚始干”。
“相將散離會,探風前津鼓,樹杪參旗。”收束前面描寫,再伸展一層,說臨別前的聚會,也到了要“散離”的時候,那就得探看樹梢上星旗的光影,諦聽渡口風中傳來的鼓聲,才不致誤了行人出發的時刻。
“參旗”,星名,它初秋黎明前出現于天東,更透露了夜的季節性。鼓,可能指渡頭的更鼓,也可能指開船鼓聲,古代開船有擊鼓為號的。觀察外面動靜,是為了多留些時,延遲“散離”,到了非走不可的時候才走,從行動中更細膩的寫出臨別時的又留戀、又提心吊膽的心情。“花驄會意,縱揚鞭、亦自行遲。”寫到出發。大約從旅舍到開船的渡口,還有一段路,故送行者,又騎馬送了一段。從騎馬,見出送行者是男性;從下文“遺鈿”,見出行者是女性。這段短途送行,作者還是不忍即時與情人分別,希望馬走得慢點,時間挨得久點。詞不直說自己心情,卻說馬兒也理解人意,縱使人要揮鞭趕它,它也不忍快走,這里用擬人手法,將離情別緒層曲婉轉的道出。
過片“迢遞路回清野,人語漸無聞,空帶愁歸。”三句接寫送別后歸途。情人一去,作者孤獨地帶著離愁而歸,故頓覺野外寂寞清曠,歸途遙行,對同一空間的前后不同感覺,也是細膩地反映送別的復雜心情。“何意重經前地,遺鈿不見,斜徑都迷。”這三句是一個大的轉折,轉得無痕,使人幾乎難以辨認。讀了這幾句,才了解上面所寫的,全是對過去的回憶,從這里起才是當前之事,這樣,才使人感到周詞結構上的細微用心,時空轉換上的大膽處理,感到這里真能使上片“盡化云煙”。《海綃說詞》說“河橋”句是“逆入”,“前地”句是“平出”,“逆”即逆敘以往,“平”即平敘當前。這里的第一句領起后文。直貫到全詞結尾;第二句情人去后,不見遺物,更無余香余澤可求;第三句寫舊時路徑,已迷離難認,“兔葵燕麥,向斜陽、影與人齊。”送別是晚上和天曉時候;重游則傍晚,黃昏中的斜陽,照著高與人齊的兔葵、燕麥的影子。這兩句描繪“斜徑都迷”之景,有意點出不同期間;又用劉禹錫《再游玄都觀》詩序“惟兔葵燕麥,動搖于春風有”的典故,表示事物變遷之大。感慨人去物非的細膩心情,完全寄寓于景,不直接流露,故《藝蘅館詞選》載梁啟超評這兩句詞說:“與柳屯田之‘曉風殘月’,可稱送別詞中雙絕,皆熔情入景也。”下面三句:“但徘徊班草,欷歔酹酒,極望天西。”說過去列坐的草地上,徘徊酹酒,向著情人遠去的西邊方向,望極天邊,而欷歔嘆息,不能自已。“欷歔”二字,直接摹態抒情。
這首詞寫情細膩、沉著,語句起伏頓挫,結構上層層伸展,時空變幻靈動飛揚,過渡自然,風格上哀怨而渾雅,堪稱送別懷人作品中的上乘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