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愛我-情感
花朵往往在曙光來臨時才會意識到:我的露珠全落了
一個清冷的晚上,醫院里異乎尋常地平靜,9點了,我把聽診器往脖子上一掛,向712病房走去,一個名叫威廉斯的病人剛剛住進去。威廉斯是一個人進醫院的,奇怪的是,他沒有跟任何人說起他家人的情況。
我走進病房時,威廉斯抬起頭,當看到只有我一個人時,他又低下頭去了,而且眼睛里的光亮也黯淡了下來。我把聽診器放到他的胸口上聽,他的心跳有力,緩慢而平穩——正是我所想聽到的,沒有一點跡象表明幾個小時前他曾有輕度的心臟病發作。
他的目光又從白床單上移到我的臉上,問道:“護士,你能不能……”他猶豫不決,眼里閃著淚光。他可能想要求我什么,但話沒說完就哽住了。我撫摸著他的手,等他繼續說下去。他擦去了眼角的淚,接著說:“你能不能給我女兒打個電話?告訴她我有輕微的心臟病發作。她是我唯一的家人。”
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我把氧氣開到8升每分鐘,邊觀察他的臉色變化邊說:“當然,我一定給她打電話的。”他抓緊床單,吃力地向我這邊移過來:“你能不能馬上給她打電話,盡快?”
他的呼吸太急促了。我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他說:“我第一件事就是給她打電話,你放心吧。”
“護士,你能不能給我一支筆、一張紙?”威廉斯又問道。我從口袋里拿出小本子和鋼筆給了他。然后,我走回護士值班臺,從入院記錄里尋找威廉斯的信息。很快就找到了,上面記著他女兒的電話號碼,我按照那號碼撥通了。
“詹妮,我是醫院的護士。你的父親住院了,是輕微的心臟病發作……”我還沒說完,就聽到她幾乎是尖叫地說:“不要!他沒事的,是嗎?”
“現在他的病情比較穩定。”我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讓她相信我說的話。
“你們不能讓他死!”她的聲音有點歇斯底里。
我拿電話的手不由自主地發顫了,我說:“我們正在盡心照顧他。”
她終于平靜一點了,在電話那端懇求我:“千萬要幫我照顧好他。生日那天,為了我的男朋友,我跟他大吵一架,離家出走到現在,一直沒有回去,沒有跟他說過話。這幾個月我一直想回去請求他原諒,但一直沒有勇氣。我出門的時候對他說‘我恨你’,現在非常后悔。”她在電話那頭哭了。
詹妮掛了電話,我有些心神不寧。我要再去712病房看看。剛進去,我就發現威廉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我探了一下他的脈博,發現已經停止了。一群醫護人員沖了進來,對他進行心臟電擊治療,可一點作用也沒有。威廉斯先生去世了。
窗外刮起了寒風,我呆站在病床邊,怎么會這樣呢?我該怎樣面對他的女兒?走出病房時,我看到一位醫生正在跟剛趕過來的詹妮說她父親的情況。詹妮轉向我說:“我要見他。”
她把臉埋在床單上哭泣,我不敢看她傷心的樣子。我靠在床邊的桌子上,偶然間,發現了那個小本子,上面寫著:親愛的詹妮,我原諒你。我祈禱你也原諒我。我知道你愛我,我也愛你。爸爸。
我用顫抖的手把小本子遞給詹妮,她看了好久,然后把它捂在胸口,呆呆地望著她已經去世的父親。
我悄悄地走出病房,立即給我的父親打了電話,接通時,我對他說:“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