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藥上門-中國新傳說
連晴晴和何夏是一對小夫妻,兩人都是執業藥師。婚后,他們在小區樓下盤了一間門面,開了一家小藥店。誰知,藥店開業和疫情爆發撞了個正著。
疫情爆發后,他們這小藥店在藥監局的號召下繼續營業,又被指定為社區定點配送藥店。大疫面前,不是計較個人利益的時刻,連晴晴懂這道理,但劃給他們的片區有三千多戶人家,兩個人只能像陀螺一樣連軸轉。每天一早,連晴晴一邊接電話一邊配藥品,分裝完成再寫上地址,最后將包裝袋一個挨著一個系好,穿起來掛到何夏身上,何夏活脫脫像挑著扁擔的沙和尚,開車出門去挨家挨戶地送。
這么忙下來,連晴晴有些受不了,絮叨著這累人的事怎么就被他們撞上了。何夏寬慰道:“老婆,這樣也好,我們新店開張,有機會跟片區所有人混個臉熟。”
連晴晴又好氣又好笑,轉念一想,吃力虧本不要緊,能服務大眾,好歹是為抗疫出了一份力,多少能討個老百姓的好。
可誰知有天,他們連這個“好”也沒討著。這天,何夏送一支胰島素到本小區的A座8樓。A座建得早,還不是電梯房,何夏氣喘吁吁地爬到8樓,扶著墻按響了門鈴,門內響起一個女人警惕的聲音:“誰呀?”
何夏立即回答:“藥店送藥的。”在得知一支胰島素要198元時,女人在門后叫了起來:“怎么會這么貴呀?醫院都只賣180元,醫保報銷后只要120元!”
何夏拍了拍門,無奈地反駁道:“現在非常時期,藥品供貨渠道沒那么多,我進價都要194元,不信我給你看進價單。”誰知女人說:“進價單也可以作假的!這藥平時賣多少錢,我就付多少錢!不然我就打電話給社區!”
何夏心里“咯噔”一下,萬一女人添油加醋地去投訴,自己的小藥店說不定要被追責,況且他還有好幾份藥要送,不能再跟這女人耗著,于是妥協說:“算了算了,120元就120元,你開門,給錢吧。”
他話音剛落,120元的鈔票就從門下的縫隙里塞了出來,女人說:“你把藥掛門把手上,我自己拿。”何夏把藥袋子掛在門把手上,撿起那兩張鈔票,轉身下樓了。
當天晚上,這少收的78元錢被心細如發的連晴晴發現了。何夏交代了前因后果,連晴晴擰著何夏的耳朵罵他就是個軟柿子,只會給人捏。連晴晴把A座8樓女人的電話做了特別標記,下次這個女人要是再來訂藥,她得事前就把價格說明白。
沒過幾天,女人又打來電話:“你們給我送兩支開塞露,再拿點多維片、氨基酸。還有,我家沒飲用水了,你們給我去超市買一桶水搬上來,要最大的桶。”
連晴晴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忍著氣說:“我這里是藥店,只賣藥,不送水,你可以去找社區的志愿者幫你送。”女人理直氣壯地說:“社區不就是要你們來服務的嗎?我不管你找誰,快點給我送來就行。”
連晴晴實在控制不住脾氣了,提起了一口氣,剛要發作,電話卻被何夏搶了過去,他語氣溫和地對女人說:“好的,沒問題,我們一會兒送到。”
連晴晴氣呼呼地說:“她這藥也不是緊急的,你最后送,我和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她是哪路神仙。”何夏點點頭,戴上口罩,開車送藥去了。
傍晚,何夏終于回來,連晴晴已經買好了兩桶桶裝水等著他。他們一起把水和藥搬上A座8樓,累得氣喘吁吁。連晴晴連按三聲門鈴,大聲說:“藥店送藥的,還有你的水!”只聽女人的聲音傳來:“東西放門口吧。多少錢,我遞給你!”
連晴晴卻說:“你先開門吧!”
女人大聲說:“不行,萬一外面有病毒,傳染給我怎么辦呀!你們放下東西就走吧,錢我用微信轉給你。”
連晴晴不依不饒地說:“你開門,我有話說!”
何夏怕妻子是對那78元錢耿耿于懷,兩個女人吵起來可不得了。他拉住連晴晴,卻被甩開手。連晴晴一邊拍門一邊說:“你先開門,我們都消過毒的,你放心。”
門慢悠悠地打開了。屋里的女人穿著睡衣,外面罩著一件透明雨衣,戴著口罩和護目鏡,雙手還套著橡膠手套,拿著酒精噴霧對著門外一陣猛噴。
連晴晴擺擺手,揮開刺鼻的酒精氣味,制止道:“酒精不是這樣用的,你這樣噴很危險!”她拿出酒精擦拭片,把水桶仔細擦了一遍,對女人說:“酒精燃點低,噴在身上容易引燃,要用擦拭的方法消毒。你要是便秘就吃點益生菌,我給你裝了一盒在袋子里,不要錢。飲食少吃多餐,飯后在家多走幾圈。氨基酸適量吃就好,不用吃太多,你自己營養均衡,寶寶不會長不好的。”
何夏打量著女人睡衣下臃腫的腹部,目測她大概已有七八個月的身孕。連晴晴接著說:“你要的水我沒買最大規格的,小規格的你倒起來方便。好了,我們走了。”
在回藥店的路上,何夏問連晴晴:“你是看藥單子猜到她是孕婦的?”連晴晴不以為然地瞥了一眼何夏,說:“你不也猜到了嗎?這么積極幫人家送水。”
何夏笑得口罩都上下晃動,說:“她買胰島素的時候我倒沒多想,今天看她拿了多維片、氨基酸、開塞露,脾氣還這么暴躁,才猜到她可能是個獨居孕婦。”連晴晴笑道:“你又是怎么知道她獨居的?”何夏說:“家里如果有別人,誰會讓一個孕婦彎腰給我遞藥錢啊?”
連晴晴伸手去摸何夏的耳朵,何夏以為老婆又要擰他,不料她只是幫自己把口罩的耳帶套好。這時,手機響了一下,連晴晴一看,A座8樓的孕婦轉來了藥錢,還有兩個字“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