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特別的怎么說 朱啟平:扎根西 為孩子點亮心燈
開欄的話
黨的十八大以來,在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的高度重視下,西部地區取得了顯著的發展成就,形成了大保護、大開放、高質量發展的新格局,經濟活力逐步增強、基礎設施日益完善、生態環境保護成效顯著、人民生活水平顯著提高、社會民生持續改善……在這些令人矚目的成績中,有默默扎根廣袤西部第一線無私奉獻的千千萬萬包括廣大青年在內的社會各界仁人志士的身影。
本報即日起在報紙及全媒體各端口開設《報效祖國 建功西部》專欄,全方位展示以廣大青年為主體的這些值得敬仰的人們響應黨和國家號召,到西部去、到基層去、到國家和人民最需要的地方去建功立業的精神風貌和他們付出的心血與汗水,倡導青春為中國式現代化挺膺擔當的向上向善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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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啟平是校門口包子店的“大客戶”。
貴州省畢節市第一中學在城郊,馬路對面有家包子店。這天中午,包子店里的燒麥、饅頭、包子在蒸籠里冒著熱騰騰的白氣。朱啟平給店老板付了早上的包子錢——175元。他笑道:“這些孩子嘴很刁,只愛吃這家的肉包子。”
2013年,朱啟平從北京師范大學歷史系畢業后,來到畢節一中工作。自打這屆學生上了高三,這名班主任兼歷史教師總想給孩子們調劑一下口味。學生點名要吃包子,朱啟平請了4頓,大約花了800元。
朱啟平圓圓的臉上總是帶著笑,一笑起來,這雙不算大的眼睛就更小了。這雙眼睛見過大山里的煤油燈,朱啟平從小生活的村莊,直到2008年才通電;小學畢業的暑假,這雙眼睛在山間尋覓野生楊梅、中藥材,花了兩個月湊夠了100多元學費;在他上初中之前,這雙眼睛見過的最大的商業中心是鄉鎮的集市。
只有說起過去,眼角的笑意才會消失在皺紋里,這張臉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為滄桑。
給學生寫留言、寫生日賀卡時,朱啟平的署名是“永遠十七歲啟平哥”。17歲那年,他在學校食堂的電視上看到,時任總理溫家寶宣布在6所大學試點“師范生免費教育制度”。朱啟平牢牢記住了第一所學校——北京師范大學。
經歷了第三次高考后,朱啟平考入北師大,帶著200元來到北京。面對新老師、新同學,這個來自大山深處的年輕人鼓足了勇氣才站起來,用濃重的貴州口音作了自我介紹,那時他唯一可以驕傲的就是“能以40公斤的體重,扛起50公斤重的水泥”。
因為沉重的自卑、對賺錢的強烈渴望,讀大學后,他曾陷入越來越深的情緒漩渦,被確診為“雙相情感障礙”。被抑郁癥困擾時,朱啟平組建了支教團,帶同學趁寒暑假時回家鄉的小村莊支教,他用勤工儉學賺的微薄收入來支撐這個團隊。家鄉孩子們渴盼的眼神讓他有了活下去的勇氣:“被需要的感覺,讓我覺得自己活著有價值。”
在畢節一中工作之初,朱啟平班里的學生中考成績普遍只有300多分,學生們貪玩、學習習慣不好。那是朱啟平下功夫最大的一屆。
他幾乎從早到晚盯在教室,班里少了人,就去學校附近的網吧挨個找,有時半夜兩三點把學生從網吧揪出來。
他一遍一遍地讓學生背書、做題,誰背不過就不能去吃飯。為了不讓學生餓著肚子,又偷偷準備好面包、牛奶。
在畢節一中歷史教研組組長羅艷瓊看來,朱啟平當時一心撲在學生身上——學生英語基礎不好,朱啟平就去學英語、背單詞,學會了再來教學生;學生的數學基礎特別差,朱啟平先去學小學、初中的數學,再帶著學生一起學。
2013年秋季學期,他帶的高一學生即將迎來第一次考試。朱啟平不放心,考試的前一天晚上,他樓上樓下地跑,給幾個班的學生強調答題要點,“講得太興奮了,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拄了兩個月拐杖”。
可是,下功夫最多的第一屆學生,反倒跟他不太親,這讓朱啟平有些失落。工作多年后,他反思當時的教育方式:太看重成績,把學生逼得太緊了。
相比于學習成績,如今朱啟平更關注學生的心理健康。朱啟平想了很多辦法走進孩子們的內心:“六一”國際兒童節,給學生買棒棒糖和玩具;讓學生在作業本上寫下自己的困惑,他批作業時挨個回復;工作10多年,用北京師范大學的明信片給學生寫了1700多張生日賀卡;一下課就去班里轉悠,跟同學們聊天……
在2019級學生文洋的記憶中,每當期中、期末等大考之后,啟平老師走進班里,第一句話從來不會聊成績,他買來熱騰騰的洋芋粑、五彩繽紛的棒棒糖,大家邊吃邊聊學習。
朱啟平身上幾乎沒有教師的威嚴感,偶爾和學生講起自己的過去,也是笑呵呵的:小學畢業的考試成績僅比初中錄取線高0.5分;參加了3次高考才考上心儀的北京師范大學;學開車怎么都學不會,前后換了12個教練……
面對這樣坦誠的老師,學生們也不吝惜自己的真誠。有一年,全班同學寫了滿滿一本心里話,作為教師節禮物送給朱啟平。
朱啟平感覺,前些年,只有上課能將他從抑郁癥的陰影中短暫解放出來,走下講臺,就像換了個人,“學生們可能看到過我走出教室時偷偷抹眼淚”。
面對這樣“脆弱”的老師,學生反而像個“小家長”,護著自己的老師。2020年,朱啟平參加優質課比賽,只得到二等獎。朱啟平自認為教學水平沒問題——他每年花數千元買北京四中等名校課程學習,已經形成了自己的教學體系,學生即便不死記硬背也能考得很好。但他的普通話實在太差了——大學時考了8次才考到“二級乙等”,勉強通過普通話等級考試。
文洋記得,那段時間,他們幾個同學給啟平老師的講稿上逐字注明拼音,督促他每天背誦。學生輪流“值班”,趁課間、晚自習后聽朱啟平試講,揪出讀錯的地方。
每次試講需要二三十分鐘,朱啟平前前后后講了20多遍,一邊糾正讀音,一邊調整授課思路,這樣練習了足足半年。
有個學生語重心長地給朱啟平寫小紙條:“啟平啊,你是我xx班的班主任,可不能給我們丟人啊!”朱啟平也確實沒給學生丟人——再次參賽,他毫無懸念地獲得第一名。
朱啟平說:“雖然大家都說我付出了很多,但其實我在學生那里獲得的滋養更多。”
自2009年確診,他跟抑郁癥抗爭了10年,終于宣告勝利。但是,朱啟平心底的自卑、匱乏感卻依然揮之不去。
即便工作多年,朱啟平的家里也不算富裕。2024年,朱啟平獲得教育部“基層就業卓越獎”。他和妻子商量后,決定將稅后2.4萬元獎金全部拿出來,1萬元加入“晨曦微光助學金”,為家庭貧困的學生解決部分生活費,這項資助始于朱啟平參加工作,已經持續了十幾年。另外1.4萬元用于設立“晨曦微光獎學金”,給家境貧困、成績優秀的初中生每人資助500元,點亮“微光”。“晨曦路”是他和妻子在北師大校園相識的地方。
自從捐出這筆獎金,朱啟平發現盤桓在心底的自卑和匱乏感消失了,“我終于有能力給予了,這讓我覺得自己很富足”。
工作進入第12個年頭,他有了兩個年幼的孩子,父親身體不好,妻子同為高中教師、工作繁忙。朱啟平愈發需要平衡工作和生活,他開始學著放手:以前他把知識梳理好“喂”給學生,如今他只給出思路和框架,讓學生梳理細節。
朱啟平不再摁著學生背書,AI技術的興起增加了他的危機感。在他看來,更重要的是鍛煉學生的批判性思維。
朱啟平喜歡看書,蘇聯教育家蘇霍姆林斯基的著作,更是讀了又讀。蘇霍姆林斯基一再強調,要尊重孩子、愛孩子,學校的任務是“培養美好的情感和品質”。這位享譽世界的教育家,終其一生都是小鎮教師,可是他的教育理論,影響了世界各地的一代又一代教師。
朱啟平用這位教育家的經歷鼓勵自己,他說:“回到家鄉,能最大程度地實現我的人生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