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 .景年
像我們這樣生長在都市文化圈中的人,總是先看見海的圖畫,后看見海;先讀到愛情小說,后知道愛。我們對于生活的體驗往往是第二輪的,借助于人為的戲劇,因此在生活與生活的戲劇化之間很難劃限。
――張愛玲
人生不過是一場似夢般的光景,充滿著無數的偶合與必然。有的人在夢里彷徨,有人在夢里高歌,有人從空中跌入谷地,有的人置之絕地而逢生。有的人將現實過的如夢似詩,有的人將夢放逐到歲月的盡頭。醒來的時候,大家不過都是一樣的姿態。我在20歲的時候,一天比一天更深刻的認識到了這一點。不幸的在于我依舊是個固執地錯拿夢境當現實的人。
而關于未來,我最美的憧憬不過是在這樣梅雨懨懨,一暴十寒的季節里,與某一人青梅煮酒,尺素賦詩,閑庭信步,一起靜看時光從指縫間悠悠流過。
然而,這終歸是個夢而已。我甚至不敢將它寫進我躊躇了很久的故事的結尾。
我在這個多雨的三月尾,為我的小說賦予了一個決絕的結局。而我們的故事卻注定也只能這樣了。雖不忍,卻是個即定的事實。
“我愛上了一個跟我不再有絲毫交集的人,可是他一直在我心底居住著。并且我并不預備忘掉他。我不知道這樣說你能不能理解,但是這是我全部、僅有的訴說。”我對試圖走進我生命的男孩子說,“對不起,抱歉的很。”
我一直在拼命地書寫,因為我不知道除此之外還有什么更好的辦法,可以讓我屏棄所有來自外界的干擾,一直只活在自己的烏托邦、自己的夢境里。輾轉于圖書館、B樓,C樓、D樓等所有寧靜的地方。不斷地重復個寫,刪,再寫,再刪的工作。樂此不疲著寫到結尾處。心里竟頹生了些釋然。莫名的。
我在心里說,謹以此篇獻給兩個人。一個寧靜淡泊的男子,一個純真可愛的女孩。他們在我的生命中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
在16歲時遇見那個女孩,她拉著我的手走進人群中。樓上依舊有不識趣的男孩子,大叫著“美人魚,美人魚!”她在我的耳邊輕聲說,“娃娃,不要怕。我們一起走過去!”她小我整整7個月,雖任性、雖天真,雖身體同樣的瘦弱,卻窮盡自己微薄的力量保護了我。她說“娃娃,我們會一直很要好的吧?”她說,“娃娃以后我們上同一所大學,住同一個房間,愛同一個王子般的男孩!”她說“娃娃,縱然分開,我也會一直記得你說過的,‘只要我們在一起,無論是陽光下還是星空底都會是最快樂,最要好的一對孩子’。”她說:“娃娃,下輩子,我當你姐姐吧!不只要一起長大,要同一個家庭,而且還要是分毫不差的孿生姐妹那種。”
至今,我依舊不敢相信,她曾出現在我的生命里。在那段最青澀懵懂的年華里,我們手拉手看同樣的風景,走同樣的青春,分享成長沿途的無數個小秘密。
那個男子,對于我同樣是個傳奇,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你怎么樣?讓我看看你!”最后一句是“再見,再見!”中間種種,大可一筆帶過,卻早已在年華的當口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固執如我為此在心底留下一個深深的烙印,每觸碰一下都會撕心裂肺般地疼痛,可是依舊愛一遍遍翻來倒去的查看,甚至為每一個痛出的裂痕而歡欣鼓舞。
耐下性子,連續翻看了幾遍《挪威森林》,為的不過是劇終的那句“死并非生的對立面,死潛伏在我們的生之中。”以及木月死后,村上所說的“惟有死者永遠17歲”。
多么遺憾,我還活著,在陽光下自由的呼吸徜徉,卻讓生命中最珍貴的那部分替我死去了。很多的東西,一生只能有一次。譬如莫逆之交,譬如一見傾心,譬如她和他。
我將過往塵封,埋進未名的道口。倉皇下葬,倉促地刻下墓志銘,接受命運最厚重的禮贊。經年之后,或許它會被推到別的軌跡,或許會被浮生漸漸掩蓋。可是,在我的生命里一直鮮活著的是,青春最初的那些細微的溫暖與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