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為浮云能蔽日 長安不見使人愁”全詩意思,原文翻譯,賞析
【詩句】總為浮云能蔽日 長安不見使人愁
【出處】唐·李白《登金陵鳳凰臺》
【譯注】總是因為浮云能遮蔽太陽, 看不見京城長安使人發愁。
【鑒賞1】 鳳凰臺: 在今南京城內西南隅。據說,南朝宋代元嘉十六年,有三彩色鳥集于山間,時人謂之鳳凰。因起臺于該處,謂之鳳凰臺。吳: 指東吳孫權建都于建業 (即今南京),孫皓曾大建宮室于此。三山: 據 “江南通志”:三山在江寧府西南五十七里。山臨大江,三峰行列,南北相連。二水: 秦淮河流到南京附近就分為兩支,一入城,一繞城外,共夾一洲叫 “白鷺洲”: 李白此詩頗似崔顥的 《黃鶴樓》 一詩,而崔顥詩的末句是: “日暮鄉關何處是? 煙波江上使人愁!” 說的是游子思鄉。此詩末句 “總為浮云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感情層次要比個人的哀愁更為深廣。“總為浮云能蔽日” 常用來比喻小人奸黨的破壞橫阻,使好人不能接近 “青天”; “長安不見使人愁” 含有去國懷鄉的憂思。
【鑒賞2】烏云將太陽遮蔽了,所以無論如何都望不見長安城,這種情景使得我心情日益沉重,內心的憂愁也更深了。
“日”是比喻天子;而遮住太陽的浮云是指朝廷中的惡臣。當時作者李白因罪被迫離開長安京城而流放在外,而天子的明智早已被無知庸俗的小人所蒙蔽,不禁引起李白的感嘆而作此詩。
【用法例釋】
一、用以形容看不到家 鄉、親人等而心中憂愁。[例]云橫而不 見家,亦不見長安:“總為浮云能蔽日, 長安不見使人愁”,何況天子更在“九 重”之上,豈能體恤下情? 他此時不獨 系念家人,更多的是傷懷國事。(蕭滌 非等《唐詩鑒賞辭典》)
二、用以比喻壞 人當道,一手遮天,情形令人憂愁。 [例]“總為浮云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 愁”。禍國殃民的“四人幫”像是浮云蔽 日,瘋狂一時,他們大搞極左,大搞形式 主義,啥事都要“一刀切”,硬是逼迫鳳 凰臺生產隊放棄種植歷史上沿襲下來 的大白芒稻子,更換了品種,結果米粒 小了,味道也沒有以前香了。(劉長賀 《鳳臺秋色》)
【全詩】
《登金陵鳳凰臺》
.[唐].李白.
鳳凰臺上鳳凰游,鳳去臺空江自流。
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
總為浮云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注釋】
①江:指長江。②吳宮:三國時吳國的宮苑。③晉代衣冠:指東晉時的達官貴人。衣冠:指世族、士紳。丘:墳墓。④三山:在今南京市西,長江南岸,山有三峰相接,為南京西南屏障,六朝時稱護國山。⑤白鷺洲:古代靠秦淮河口的一個沙洲,因有白鷺聚集而得名。此句言長江被白鷺洲分割為兩道(后來江流改變,白鷺洲與陸地連接)。⑥浮云蔽日:暗示奸邪得勢,皇帝被邪惡勢力包圍,自己報國無門。語出陸賈《新語·慎微篇》:“邪臣之蔽賢,猶浮云之障日月也。”
【鑒賞】
這是一首懷古傷今的律詩。情懷由登臨引起。登臨有所見,是景。只是客觀的景不能成詩;寫詩, 情是主, 景是賓。寫法可以靈活, 或寓情于景,或觸景生情。重要的是作者和讀者都要有所感,或者說, 都能因詩句而進入詩境。這首詩很有名, 就是因為有這樣的力量。
詩題是傳統慣用的一路。寫這首詩,來由是登鳳凰臺,所寫之事、之情,也是登鳳凰臺,所以就用“登金陵鳳凰臺”。金陵,用的是戰國時的古名,如果不求古雅, 本來是應該寫江寧的。古為什么雅?因為時代遠, 希有,而且華年易去,逝者如斯, 人總是難于忘懷過去的。這樣說, 詩題中用古地名也不妨算作優點。
律詩四聯, 第一聯通常是扣緊題目寫。這首詩也是這樣,第一句寫鳳凰臺的由來,那是傳說, 南朝宋文帝元嘉年間, 有幾只鳳凰落在建康(宋都城,今南京) 西南的小山上, 為了紀念這希有的祥瑞, 在山上筑臺, 并稱臺為鳳凰臺, 山為鳳臺山。第一句等于重述傳說,是寫古。第二句可以順承而下,仍寫古。但沿襲不如變化, 因為惟有變化, 才能用有限的字寫出更多的內容, 才可以由景跳到情。于是轉而寫今, 鳳飛去, 臺上空無所有,只有長江, 不管人事代謝, 還在流。這第二句是寓情于景, 所寓的情是傷逝。
依照律詩的習慣布局法,第二聯要承上,進一步發揮,所以仍是寫傷逝。還要照應題目的“登”字,傷逝就由所見寫。三國吳 (都建業,今南京)遠去了, 昔日的宮苑,小路上長滿野草( “花草”重在草);東晉(都建康, 今南京; 西晉都城不在這里) 的上層人物 (著袍服加冠的人) 沒有了, 剩下的只是一些年代久遠的墳墓。到此, 詩寫了一半, 所及景物, 沒有一種快意的, 為什么?這是全詩的情懷決定的,詩必用的手法是,景物要為情懷服務。
但這也不宜于千篇一律,所以第三聯又變。一種是意境變, 由悵惘變為觀賞; 一種是章法變, 由寫時變為寫地。兩句都寫地,但又有變化。前一句寫遠景,西南幾十里外的三山 (三峰并立)若隱若現(半落, 即看不清);后一句寫近景,城南的秦淮河分支,中間夾著白鷺洲。詩寫登臨,登臨不能無所見, 所以這一聯也是照應題目寫。
前三聯準備完畢,于是第四聯就可以正面并集中地寫情懷。寫情懷,兩句有明暗二意。明是因為天上有浮云蔽日,光不夠, 想望見舊游之地長安(唐都城)而做不到。暗是浮云蔽日比喻小人蒙蔽君主,看不見長安暗指不能受重用, 施展才能, 實現治國的大志。當然, 明是陪襯, 暗是本意。這表現的是有大抱負的人的煩悶與愁苦。就章法說,這第四聯是水到渠成的寫法, 因為登臨望遠, 懷古思今, 不能不想到身世, 而想到的情況是, 長安不見,壯志難酬, 自然就不能不愁苦滿懷了。這樣的愁,與“出師未捷身先死”的痛心是一類,其結果當然就會“長使英雄淚滿襟”,讀者也不能不陪著灑同情之淚了。總之,詩所寫的愁苦情懷正大(不是兒女情長),能夠使讀者深有所感, 所以我們說這首詩是唐詩中的佳作。
佳也有來由,傳說他是學崔顥的名作 《黃鶴樓》詩。這大概不是無中生有。崔詩由黃鶴起,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余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 白云千載空悠悠”。白詩變為由鳳凰起,也是往者已矣,一切成空,意境一樣,連韻也是用十一尤(就平水韻說)。小異是白詩兩句寫了崔詩四句的內涵, 可是章法較散,氣勢差一些。后四句幾乎是照貓畫虎,崔詩第三聯也是寫地, “晴川歷歷漢陽樹, 芳草萋萋鸚鵡洲。”白詩連韻腳 “洲”字也用了。第四聯就更象了,崔詩是, “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意境是看不見, 因想而愁, 白詩也是, 而且連 “使人愁”也照抄了。這樣好不好?我覺得也沒有什么不可以, 因為表達工具是公有的,只要所表達的內容好, 值得吟味, 用什么形式, 甚至用什么詞句, 究竟關系不大。
何況李白這首詩還不是始作俑者。據說崔顥的 《黃鶴樓》詩是學沈佺期的 《龍池篇》,沈詩前四句是: “龍池躍龍龍已飛,龍德先天天不違。池開天漢分黃道,龍向天門入紫微。”這種詞語不避重復,格調高亢而一氣呵成的寫法,沈德潛《說詩晬語》稱贊說: “意得象先,縱筆所到,遂擅古今之奇,所謂章法之妙不見句法,句法之妙不見字法者也。”意思是,看似不循規蹈矩, 反而更好。
不過李白這首詩還是當作嚴格的律詩寫的。這表現在全詩八句都是律句(辨平仄)。但李白是慣于并長于寫古風的, 寫律詩, 或者由于不在意,有時就不免闖破格律。如這一首的第二聯失粘 (應仄起 [第二字仄聲],“吳宮” 是平起); 單就承接第二聯說, 第三聯也失粘。他還有一首七律《別中都明府兄》,也是兩次失粘, 同這一首一樣。作者生在近體詩格律已經形成的盛唐,寫律詩而不很注意格律,要怎樣解釋?我想,這是因為他才氣橫溢,情意橫溢,拿起筆,就如晁補之評論蘇東坡詞所說, 曲子就縛不住了。
【賞析】
李白才氣橫溢,熱情奔放,興之所至,往往任情高歌。這種粗獷豪放的個性,使他作詩時更愿選擇古體。因此,他的詩集中古詩多而律詩少。雖然如此,李白的律詩同樣達到極高的藝術造詣。《登金陵鳳凰臺》就是其中杰出的代表。
天寶元年,唐玄宗下詔征李白赴長安,一時李白聲名大振,他覺得從此可以一試身手,大展鴻圖了。但是,現實是嚴酷的,唐玄宗只是把李白當作點綴升平的御用文人,并不想予以重用。這使李白非常失望。同時,李白蔑視權貴的傲岸個性,又招致權貴們的讒毀。這一切終于使李白明白,長安不是久留之地。于是,他上書告退,漫游于齊魯吳越之地。這首詩,就是他漫游途中與友人崔宗之同游金陵鳳凰臺留下的杰作。
首聯“鳳凰臺上鳳凰游,鳳去臺空江自流”,依據傳說而寫。許多評論都強調此處三次出現“鳳”字,不避重復而別具一番藝術感染力,這是一個方面。另一方面,李白在這里流露的情緒,更多的是對歷史興亡盛衰之感嘆。金陵曾是六朝古都,有過興盛輝煌的一頁,“鳳凰臺上鳳凰游”就是一個形象的說明。然而,六朝繁華如過眼煙云,現在展現在李白眼前的,只是鳳去臺空的一片廢墟,只有浩蕩的長江,亙古不變地向東流去。這種興嘆與李白憤然離開京城長安的心情不是有某種聯系嗎?
頷聯“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深化了首聯流露的惆悵情緒。自三國東吳開始建都金陵,大開園囿,窮極奢欲。延至晉代,王、謝諸世家大族,更不可一世。可是,如今這種種繁華、權勢只能埋入幽徑,廢成古丘,歷史滄桑,俱成陳跡。李白這一聯,寫景感事,慨嘆淋漓,深得吊古之義。
李白的思緒,并沒有一味沉浸在對歷史的沉吟之中,他把深沉的目光轉向眼前的景物。城外長江邊上的三山,在煙靄籠罩之中若隱若現;江中的白鷺洲,把浩蕩的江水一分為二。這一聯 以寫景聯系了悠悠歷史與現實環境,既是一種巧妙的過渡,迷濛的景色中又有意無意地融入了李白的愁緒,從而引出了尾聯的直抒胸臆。
尾聯“浮云蔽日”化用了陸賈《新語·慎微篇》中“邪臣之蔽賢,猶浮云之障日月也”一語,顯然是直斥唐皇帝周圍的奸邪。這是李白長安生活的親身體驗,是他憤而離京漫游各地的原因。而“長安不見”一句,是李白心系朝廷,關心國事的心情的直接流露。從六朝古都的興衰,想到京城長安的現狀,這樣看來,李白在這首詩的結尾所嘆之“愁”不是帶有深刻的現實意義 了嗎?
【評說】
瞿佑《歸田詩話》:“崔顥題黃鶴樓,太白過之不更作,時人有‘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之譏。及登鳳凰臺作詩,可謂十倍曹丕矣。蓋顥結句云‘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而太白結句云‘總為浮云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愛國憂君之意,遠過鄉關之念。善占地步矣。”
清高宗敕編《唐宋詩醇》:“崔顥題詩黃鶴樓,李白見之,去不復作。至金陵登鳳凰臺乃題此詩,傳者以為擬崔而作,理或有之。崔詩直舉胸臆,氣體高渾,白詩寓目山河,別有懷抱,其言皆從心而發,即景而成,意象偶同,勝景各擅,論者不舉其高情遠意,而沾沾吹索于字句之間,固已蔽矣。至謂白實擬之以較勝負,并謬為‘搥碎黃鶴樓’等詩,鄙陋之談,不值一噱也。”
趙臣瑗《山滿樓箋注唐詩七言律》:“若論作法,則崔之妙在凌駕,李之妙在安頓,豈相礙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