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播蘭簪妃后里,暈生蓮臉君王側"全詩賞析
龍虎散,風云滅。千古恨,憑誰說。對山河百二,淚痕沾血。客館夜驚塵土夢,宮車曉轉關山月。問嫦娥、垂顧肯相容,同圓缺。
lóng hǔ sàn ,fēng yún miè 。qiān gǔ hèn ,píng shuí shuō 。duì shān hé bǎi èr ,lèi hén zhān xuè 。kè guǎn yè jīng chén tǔ mèng ,gōng chē xiǎo zhuǎn guān shān yuè 。wèn cháng é 、chuí gù kěn xiàng róng ,tóng yuán qu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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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賞析
上片是憶舊。起首兩句描述經過一場巨大變故后,南宋宮廷破損,嬪妃憔悴,完全不是舊時的模樣了。這是對“舊時”的追憶和感慨,然后用“曾記得”三字領起,引起對舊時的回憶。那時在玉樓金闕的皇宮里,自己容貌出眾美名遠播,承恩受寵。當她還沉浸在豪華旖旎的皇宮風光之中時,忽然傳來了揭天鼙鼓,元軍兵臨城下,驚醒了他們的美夢。當時元兵虎視耽耽,窺視南宋,而南宋朝廷賈似道大權獨攬,一味粉飾太平,對邊防危機與國力衰竭隱匿不報,君臣酣歌深宮,縱情享樂。及至鼙鼓動地,才如夢方醒,然為時已晚。“忽一聲”簡單的三個字,深刻地揭示了這個慘痛的歷史教訓。
下片寫傷今。換頭四句緊承上片點明宋室滅亡,抒發心中無限的悲痛。這千古之恨,無人可與訴說。以下感情更為激憤,面對這二萬之師可以抵擋百萬之旅的險固山河長江天塹,本來有險可憑,卻因朝廷失策,用人不當,以至大好河山淪于敵手,使人尤為痛惜。“驛館”兩句描寫囚旅生活。無論是“夜”或是“曉”,她都是在驚恐萬狀和憂傷愁苦中度過。和從前的“玉樓金闕”形成強烈的對比,使人更加同情她眼下的處境。最后二句,是她在絕望中產生的一縷希望,她問月中嫦娥,是否愿意讓自己同月亮一道同此圓缺,表現了她擺脫囚徒生活的愿望和對清靜生活的向往,這是她的心聲,是她擺脫苦難的渺茫的出路。想象豐富并極富浪漫色彩。
詞的作者是一個深宮女子,但她沒有只停留在個人遭遇的不幸上,而是把眼光投向國家,投向民族,表現了深沉的家國之痛和民族情感,并且還表現了她敏銳的政治見識,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王清惠是南宋宮中的昭儀(女官)。她是位才華橫溢的女子。公元1276年正月,元兵攻入臨安,南宋滅亡。三月,王清惠隨三宮三千人作俘北上。途徑北宋時的都城汴梁夷山驛站,勾起王清惠深切地亡國之痛,在驛站墻壁上題了詞《滿江紅》(太液芙蓉)。這首詞后被傳遍中原。文天祥、鄧光薦、汪元量等皆有詞相和。
“太液芙蓉,渾不似、舊時顏色”,一聲長長的嘆息:皇宮太液池中的荷花,原來嬌艷無比,但今是昨非,已失去往日顏色。這里以花喻人,指自己已失卻往日容顏。太液池,指皇宮的池苑,漢唐兩代皇家宮苑內都有太液池。白居易《長恨歌》中有“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的詩句,唐玄宗時,楊貴妃常在太液池中洗浴。但經過安史之亂后,明皇回到長安,景物依舊,但故人不在,令明皇無限感傷。王清惠以劫后余生的皇宮里的荷花自比,是很符合她的嬪妃身份的。荷花“出污泥而不染”王清惠以此自喻的意思,表明自己立志保全名節的志氣。
“曾記得,春風雨露,玉樓金闕。名播蘭馨妃后里,暈潮蓮臉君王側。”此時的凄清飄零,自然使她想起往昔的榮華、歡樂。玉樓金闕,雨露承恩,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春風雨露”,用花承春風雨露,喻指人得浩浩皇恩。“玉樓金闕”,借環境渲染景象,從皇宮的富麗堂皇,渲染繁華生活。“名播蘭馨妃后里,暈潮蓮臉君王側”,從寫花自然過渡到寫人,寫自己在皇宮里受寵幸的生活。“蓮臉”二字,不僅說自己面容美如荷花,又照應前面的“太液芙蓉”。美好的生活總是令人留戀的。對舊日官廷無限眷戀之情,卻反襯出此時的可悲。通過文勢上的跌宕。寫作者感情上的巨變。
“忽一聲鼙鼓揭天來,繁華歇。”鼙鼓,軍中所擊的鼓,借以指軍事行動。白居易《長恨歌》中說:“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忽然一聲鼙鼓驚天動地,元兵洶涌而來,直搗臨安。使住在深宮里的高貴妃子,猛然發覺,一朝繁華已煙消云散了。“忽一聲”突如其來:“揭天來”,元兵的洶涌氣勢:“繁華歇”,則高度概括德佑之變。“繁華”二字,既指繁華生活,也指逸樂時代。
“龍虎散,風云滅”,由江山巨變,瀉出胸中的亡國之恨。南宋朝廷已經土崩瓦解,君臣流散,大勢已去。《易經》上有“云從龍,風從虎”的說法。“龍虎散”,指南宋君臣潰散,“風云變”,比喻政治上的威勢消失。
“千古恨,憑誰說?對山河百二,淚盈襟血。”山河破碎。人如飄絮。這千古遺恨,憑誰訴。“山河百二”《史記·高祖本紀》中講關中險要謂:“持戟百萬,秦得百二焉。”“山河百二”喻指宋代江山。雖“山河百二”,亦不足恃。這是偏安于江南一隅的南宋王朝犯下的一個大錯。王清惠一個紅粉佳人,能有詞政治見解,亦屬可貴。
“驛館夜驚塵土夢,宮車曉輾關山月。”詞人從個人的遭遇寫到國家的命運,又回過頭來定個人目前的處境。“驛館”,是古代官辦的交通站的旅館。“塵土夢”,說在旅館里夜間做夢也是塵土飛揚的一派戰亂場景。這兩句說明作者是羈旅途中。飛揚的塵土意謂戰亂景象。宮妃們饑寒露宿,翻山越嶺,駛向花的關塞,征途之苦可想而知。
“問姮娥、于我肯從容,同圓缺。”對王清惠來說,一位“暈潮蓮臉君王側”的皇妃,一朝淪為敵俘。是忍辱求榮?還是保持節操?她仰望天空冰冷的月亮,陷入深深地思考之中:月里嫦娥呀,您容許我追隨你,去過同圓缺,共患難的生活嗎?
古人曾講:“作詩,不可以無我”(見清袁牧《隨園詩話》)。詩乃詩人個性之寫照。詞亦如此。如東坡居士為人灑脫,不拘小節,其詩為豪邁一派。柳永多出入市井,其詩則偏于婉約,寫情尤多。清惠的詞,藝術個性較為突出,將其婉惜、悲痛、驚恐、凄苦復雜感情,表達得淋漓盡致,既可信,又維妙維肖。文貴有情,這首詞傳唱良久之原因,蓋由于此吧。王清惠作的此詞,又是其身分的反映。王清惠畢竟是一位昔日受寵的嬪妃,一個弱女子,此時捏在敵人的手掌心里,能做什么?委身求榮非其所愿,出世而去過清靜寂寞的生活,不也是一種反抗么?雖然軟弱,但這種反抗不更符合王清惠其人的性格么?后來王清惠就去當女道士,了結了一生。可見她寫這首詞時,也就是當她“問姮娥、于我肯從容,同圓缺”時,已經打定要脫離塵世。對她而言,這樣做實在唯一可行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