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子給我戴正了-中國新傳說
陳大華是個協(xié)警,他上崗第一天,局長來到隊列前巡視,大聲道:“協(xié)警也是警察,你們給我記好了!”說完,局長走到隊列左側,沖最邊上的陳大華瞪圓雙眼,舉手,敬禮,然后又迸出一句話,“帽子給我戴正了!”
有人想笑,卻沒敢笑出來。陳大華努力去正頭頂?shù)木保^小,警帽總是不愿意配合他的腦袋,自然正不起來。
上崗第一天,就在局長那兒留下不好的印象,陳大華有點兒沮喪。
隊長是知根知底的,隊長在分配陳大華執(zhí)勤點時安慰說,工作態(tài)度端正,比警帽戴得正,更有說服力。陳大華這才寬了心。
春節(jié)期間,鳥兒歸巢一般,外出務工人員全回來過年了,車多人多,警力嚴重不足,協(xié)警就成了“革命戰(zhàn)士是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通常是一個警察帶三四個協(xié)警鎮(zhèn)守交通要道,主要是查酒駕、醉駕。毒駕,陳大華只在新聞里見過,他們這種五線城市,難得一見的。
作為土生土長的小城人,想要如同隊長所說的工作態(tài)度端正,真不那么容易,好幾次他敬禮完畢,人家車窗搖下,探出一個腦袋,熱熱絡絡罵一句:“陳大華你啥時眼睛近視了?”
罵這句話的,自然非親即故。好在,聞不見酒氣,開車手續(xù)也齊全,陳大華挨了罵,心里還沒氣,回道:“你買車都不曉得請我喝頓酒。”
小縣城規(guī)矩,買車是大事,跟搬新家一樣,要請喝酒的。
陳大華意思很明顯,公是公,私是私。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守規(guī)矩的。
初一走父母,初二走丈母,長輩面前,不好放肆。初三初四初五,敞開喝酒的日子,有親朋故舊知道陳大華鎮(zhèn)守的街道在哪兒,喝酒時就打好了算盤,到時迎著那條路走,陳大華自然曉得網(wǎng)開一面。
偏偏,網(wǎng)在那兒支著,別說一面,半面都沒開,簡直是自投羅網(wǎng)。好幾個熟人因為酒駕被抓了現(xiàn)行。還讓人過節(jié)不?
陳大華正一下頭頂?shù)木保褪且屓撕煤眠^節(jié),才這么嚴的。
“你一個協(xié)警,不信你能給人敬一輩子的禮!”有人這么口不擇言地罵他。確實,協(xié)警中很多人干著干著,因為沒有指望轉正,加上得罪人,悄悄謀了新的出路。
協(xié)警也是警察!陳大華在心里頂撞了對方一句,以畫外音的方式。
事是在初五早上出的。
值了通宵班的陳大華正準備下班,換班的同事已經(jīng)在街對面沖他招手,示意他可以走人了。陳大華邁步走在人行道上,一輛白色轎車瘋了般從右邊搶過來,綠燈數(shù)字明明白白顯示只剩下一秒了,寧停三分不搶一秒,這是小孩兒都熟知的道理,職業(yè)習慣令陳大華一邊揮手一邊去車道上阻攔,示意對方暫停。
暫停的卻不是那輛轎車,而是陳大華的思維。
隨著一聲悶響,陳大華整個身體被撞得騰空飛起來,落地后隨著慣性一個側滾,慘了,后面一臺越野車再度碾上他的腰身。
事故現(xiàn)場,局長發(fā)現(xiàn)一個特別反常的現(xiàn)象:陳大華的身體都支離破碎了,警帽卻端端正正戴在頭上。他的手,以敬禮的姿勢呈現(xiàn)在大家眼前。
隊長告訴局長,陳大華在帽子里層縫制了兩層松緊帶子,為的是警帽能端端正正箍在頭上。
白色轎車司機的解釋是,他的車輛不小心刮擦了后邊的越野車,想要逃避賠償,才加大油門搶燈的;而越野車司機因為追著前面車輛討要說法,才對陳大華造成了二次碾軋。
看似站得住腳的解釋,在局長這里遭到質疑。局長早先干過刑警,白色轎車司機那話太經(jīng)不起推敲,眼下車輛都購買了強制險,別說一點兒刮擦,就是撞了車,也犯不著逃逸,有保險公司理賠的。
醉駕?肯定不是,司機身上沒酒氣。莫非是……局長心里一個激靈。
檢測結果跟局長懷疑的一樣:毒駕。
在給陳大華追認功臣的會議上,有網(wǎng)站記者提出質疑:一個協(xié)警,而且是走在下班路上,追認功臣,合適嗎?
“協(xié)警也是警察,請你給我記好了!人民警察的責任擔當,有上下班之分嗎?”局長的聲音猛地提高八度,走到那個記者面前,瞪圓雙眼,舉手,敬禮,跟著迸出這么一句話,“帽子給我戴正了!”
“帽子,我有戴嗎?”記者摸了摸光禿禿的頭頂,這么情緒化的人,怎么當上局長的?
“是說你無冕之王的帽子呢!”隊長上前,輕輕補上一句。
“我不過是個網(wǎng)站記者啊!”
“網(wǎng)站記者也是記者!”
隊長拍拍手中的警帽,端端正正戴上頭頂,會議結束,得出警了。